“四少夫人?”大门拉开,佣人上前想搀扶,却被陈潇坏脾气地推开,“别碰我,我老公呢?”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就大喊陈非白的名字:“出来,你给我出来,快一点!”
踉跄的脚步,高跟鞋鞋跟在青石板路上歪来歪去,看着都替她担心。
窗口开了几扇,看热闹的眼睛,视线集中过来。
陈潇仰头,灯光氤氲在她眼底,声音喃喃:“陈非白…我来接你回家了。”
一瓶白兰地干了个底朝天,这会儿是真的头晕。
说完身子就往后倒退,佣人上前虚扶,但陈潇却傻笑着站稳了。
她看见大门打开,陈非白逆光走来。
黑色西装,衬得他长身玉立。
规整的领口一丝不苟,矜贵中带着疏离感。
陈潇看着他越来越近,眩晕中,他的身影好似和过去重合。
十几岁的少年,干燥而温暖的手牵着自己奔跑。
跟他走…
这种念头一别经年,此刻依然强烈。
脑子里最后的清明,用来办正事。
长风衣脱掉,随手丢出去,蓝色碎钻在夜空下流光溢彩。
“你站着别动啊,”她指着两米开外怔愣原地的人,“等我。”
等我来找你。
等我来抱你。
没关系,即便真的看不见也没事。
潇潇做你的眼睛,你的手杖。
不要怕…
我在。
惦记他视力障碍,陈潇毫不犹豫提着裙摆冲他奔跑过去。
长发往后飞扬,她好像古堡里出逃的公主,或是漂亮的精灵。
陈非白眼前模糊的影像,不停晃动。
一秒,两秒…
逐渐清晰。
“老公…”她扑进怀里,冒冒失失,撒娇着说,“…我好想你。”
纷乱的发随意搭上他肩头,撩过他颈窝。
纤细的两条手臂像藤蔓般,攀爬上陈非白的脖子,抱得好紧。
男人的手稳稳地揽着她的腰,嗅到一身酒香就皱了眉:“怎么喝这么多?”
“嘿嘿…”听笑声就知道醉得不轻,“我想…对你……酒后乱性。”
陈非白:“……”
“咳咳咳…”旁边有人走过来,大约是听见这等豪言壮语,清了清嗓子以作提醒,“四弟和弟妹真是感情好,羡慕了。”
“三哥见笑。”宽大手掌摸摸小醉鬼的后脑勺,眼中溢满温柔,“她小孩子脾气。”
梁诗媛新做的美甲嵌进了掌心,看向陈非白的目光,依旧学不会收敛。
陈潇扭头看了她一眼,灼热呼吸蹭过陈非白滚动的喉结,嘟嘟囔囔着抱怨道:“老公…我头好晕啊。”
“谁让你喝酒的?”陈非白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凶。
陈潇一点都不带怕的,还噘着嘴,捏他脸:“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陈彬是有点震惊的。
他竟然能允许被动到脸上来。
但陈非白却笑了,抓着她的手吻了吻:“哪来的罪名?”
陈潇哼哼了一声:“我感觉出来的。”
“你的感觉,不准确。”陈非白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冲陈彬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是吗?”裙摆随风飘动。
男人低沉的声音很肯定:“当然。”
“那你爱我吗?”
“嗯。”
“嗯什么啊?”
“爱。”
“多爱?”
“非常。”
“哈哈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有种得逞的快乐感。
贱人就是会装模作样!
声音渐渐远去,梁诗媛眸中嫉妒的火光越燃越盛。
几乎忘记了旁边的男人,才是自己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丈夫。
陈彬轻飘飘地看了未婚妻一眼,眼神悠悠:“奶奶让我们今晚留宿。”
神思拉回,脊背发凉。
“陈彬,”她看过去,提醒道,“我们婚期已定。”
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
井水不犯河水,对大家都好。
男人笑了笑:“那你得学会管好自己的眼睛啊。”
那只手搭上梁诗媛瘦弱的肩头,狠狠往跟前一带。
力气好大,箍得她生疼。
“陈…”她想挣脱。
五指变本加厉收紧:“都要结婚了,直呼我的名字合适吗,老公不会叫?”
冲陈潇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同样是女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你也好歹学学人家。”
声音不大,侮辱性极强。
梁诗媛下唇咬出了血:“你不要太过分!”
那种撒娇发嗲的狐狸精凭什么跟自己比?
这些男人是眼睛瞎了吗?
“不想我过分,就要记住恪守妇道,否则…”手松开,陈彬眼神瞬间充满寒意,指尖拂过她耳边,凑过去耳语道,“但凡给我制造一丝丑闻,我要你好看!”
红灯笼摇曳微光,树叶哗啦作响。
陈彬拉着她走进老宅,一步一个台阶。
颗颗眼泪砸下来,恨意无声滚烫。
……
房间里,刚刚躺下的小醉鬼,又弹起来,原地转圈圈。
“好看吗?”她东倒西歪着问陈非白。
陈非白扶着她:“好看。”
“我好看,还是裙子好看?”双手交叉挂在他后颈,仰头看他眼睛,目光灼灼,脸蛋也是红扑扑的颜色,美得不可方物。
陈非白眸色变深:“你好看。”
“那裙子不好看吗?”
她照过镜子了,美得不要不要的。
“都好看。”粘稠的夜,暧昧在发酵。
陈潇晃晃他,不依不饶:“二选一呢?”
“当然是你。”
“我什么……唔…”
倒退几步,后脑勺陷入柔软的被子,陈非白用实际行动,结束这样无限循环的问答。
被吻住的一瞬间,陈潇觉得自己漂浮在云端。
小爪子不老实,顺着后背往下,再换到前面,指尖扣上冰凉的腰带扣。
手被抓住:“潇潇…”
陈非白看着她,眼睛里布满情欲。
她眨眨眼睛:“叫什么潇潇,我是你老婆。”
“老婆…”手松开,任由她胡作非为。
蓝色裙摆飘过朦胧灯光,像快速坠落的流星雨。
手指穿过发丝,喝醉的人没什么羞耻心,不会收着声,音色蛊惑人心。
“你刚刚,看清了吗?”陈潇像是在说醉话,又好似很清醒。
陈非白僵硬了一瞬。
又听见她说:“我今天收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就想穿给你看了,等什么婚礼啊,我才不要。不过很可惜,晚上好黑,我都怕你没有仔仔细细看明白。”
“看清了,我老婆真美。”陈非白松了口气。
还好,她并不知道。
陈潇这会儿已经有些酒醒,不知道为什么,拆穿的话没能说出口。
爱他,就想维护他的脆弱与自尊。
哪怕是拙劣的谎言,都想要配合下去。
回国后,不是没重新看过医生。
尽管每个人都说,可能会慢慢恢复,不要着急。
但看东西越来越模糊的现实,总是让陈非白更偏向于信任国外那位专家。
白人医生说:“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会造成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