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敬撞破后窗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晨曦薄雾中,小院门口便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沉重的院门被灵智上人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拍得粉碎!
木屑纷飞中,他那铁塔般魁梧的身躯裹挟着狂暴的怒气第一个冲了进来,猩红的袈裟猎猎作响,声如闷雷:
“贼子休走!佛爷的金钹……”
吼声戛然而止,他铜铃般的眼睛瞬间扫过空荡的蛇池、昏死血泊中的梁子翁,最后死死钉在挡在破败后窗前、气息阴冷的黑衣女子身上。
紧随其后的是如同毒蛇般滑溜进来的彭连虎,他那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瞬间将屋内惨状尽收眼底,阴鸷的目光也锁定了梅超风。
紧接着,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迹的沙通天(白天和王处一对掌受了内伤)也咬牙切齿地走了进来,怨毒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梅超风?!”
灵智上人怒吼,巨大的手指猛地指向后窗方向,“那贼人哪里去了?!佛爷明明看到一道青影!”
他庞大的身躯就要越过梅超风追出去。
梅超风身形未动,只是面具下冰冷的眸子转向灵智上人,沙哑的声音毫无波澜:“跑了。”
“身法极快,追不上了。”
她惜字如金,只想快点打发这群人。
“放屁!”
灵智上人怒火更炽,须发戟张,“你挡在这里作甚?!佛爷看得真真儿的!那背影……定是那姓赵的小贼!”
“好啊梅超风!上次在草原你就跟他不清不楚!现在又帮他拦路!”
“怎么?年纪一大把了,还想着老牛吃嫩草,护着你那小白脸姘头不成?!”
他口不择言,粗鄙的辱骂脱口而出。
彭连虎阴恻恻地接口,小眼睛里闪烁着算计和挑拨的光芒:“嘿嘿,上人这话糙理不糙啊。”
“梅姑娘,平日里冷若冰霜,对我们兄弟爱搭不理,怎地对那姓赵的叛教小贼如此上心?”
“莫非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
“他盗走梁老怪视若性命的宝蛇,又将其打成这般模样,你梅超风挡在这里,是何居心?”
“莫非……你是他的同伙?!”
他刻意将“同伙”二字咬得极重。
沙通天更是怨毒地嘶吼道:“没错!梅超风!你包庇这全真教的叛徒,打伤小王爷,如今又害了梁老!”
“你定是与他沆瀣一气!枉费王爷如此看重你!”
他恨赵志敬入骨,连带恨上了所有与之相关的人。
梅超风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和恶毒指控,面具下的脸冷若寒冰。
她紧抿着嘴唇,指节捏得微微发白,强压下立刻出手撕烂这几张臭嘴的冲动。
为了给志敬多争取一点藏匿的时间,她必须忍耐。
她索性一言不发,只是周身散发的阴寒死气愈发浓重,如同实质般压迫着众人。
灵智上人,彭连虎和沙通天见梅超风根本不搭理他们,更加恼羞成怒。
他们觊觎梅超风冷艳的容貌和高强的武功已久,却始终连个好脸色都得不到,此刻嫉妒和愤恨一起涌上心头。
“呸!”
沙通天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痰沫溅在青石板上格外刺眼。
他脸色苍白,却偏要梗着脖子瞪向梅超风,嘴角那抹血迹在狰狞的表情下愈发显眼,“装什么清高!真当披件黑斗篷戴个破面具,就成了不染尘俗的仙女?”
他喘了口粗气,胸口的伤牵扯得他龇牙咧嘴,却仍不肯歇口,声音里淬着毒似的:“一个瞎眼婆娘,摸黑走路都得凭鼻子闻,也配在这儿摆架子?”
“当年在蒙古草原,若不是王爷护着,你早被全真七子扒了皮!”
“如今倒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个叛教小贼挡路——我看你是瞎了眼还不够,连心也跟着黑透了!”
“就是!”
彭连虎尖细的嗓音像指甲刮过木板,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那双绿豆小眼眯成一条缝,贪婪又阴毒的目光在梅超风身上溜来溜去,仿佛要透过斗篷看穿她的身形,“沙老哥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给脸不要脸的货!”
他往前凑了两步,手里的钢鞭“啪”地往掌心一抽,发出脆响:
“平日里对我们哥几个爱搭不理,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你的眼。
如今对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倒护得跟心肝宝贝似的!”
“我劝你趁早交代,那姓赵的小贼藏哪儿了?莫不是被你勾到哪个角落里颠鸾倒凤去了?”
“放你娘的狗屁!”
灵智上人听得性起,蒲扇般的大手往旁边的石桌上猛地一拍,“咔嚓”一声,半张石桌应声碎裂。
他铁塔似的身躯晃了晃,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滚圆,虬结的胡须根根倒竖,活像头被惹恼的雄狮:
“那小贼打伤了小王爷,这会又伤了梁老怪,此仇不共戴天!你敢拦路,便是与佛爷为敌!”
他唾沫横飞地吼道:“别以为练了点邪门功夫就了不起!佛爷的‘大手印’早想试试敲碎你这张假面具了!”
“今日不把那小贼交出来,佛爷当场就扒了你的黑皮,让王府上下瞧瞧你这老妖婆的真面目——
我看你是守寡守疯了,才会对着个叛教的臭小子发骚!”
彭连虎见状,立刻添油加醋地阴笑起来:“上人说得是!这老妖婆怕是觉得日子太闲,想找点乐子了!”
“只可惜啊,那姓赵的小子看着斯文,骨子里却是个偷鸡摸狗的货色,跟着他混,早晚落得个被人剥皮抽筋的下场!”
“梅超风,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把人交出来,说不定王爷还能看在你往日的情分上,饶你一条狗命!”
沙通天也跟着咬牙切齿:“没错!你包庇全真教的叛徒,就是与王爷作对!”
“等小王爷醒了,定要你尝尝‘附骨针’的滋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污言秽语像脏水般泼向梅超风,配上灵智上人的暴跳如雷、彭连虎的阴恻冷笑、沙通天的怨毒咒骂,只盼着能激怒眼前这始终沉默的黑衣女子,好从她口中套出赵志敬的下落。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声粗气的呼喊,瞬间打破了院内的僵持。
“师父!师叔!我们来了!”
一声急促的叫喊率先响起,话音未落,一个脑袋上顶着个显眼大肉瘤的矮胖身影已经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正是侯通海。
他跑得满脸通红,肉瘤随着动作一晃一晃,手里还攥着柄锈迹斑斑的鬼头刀,一进门就四处乱瞅,那副急吼吼的样子,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紧随其后的,是气喘吁吁的“黄河四鬼”。
这四人穿着一式的黄布短褂,此刻都跑得弯腰弓背,大口喘着粗气,手里的兵器也拎得歪歪扭扭——
沈青刚的单刀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吴青烈的铁鞭缠在胳膊上还打了个结,马青雄的链子锤甩得东倒西歪,只有钱青健还算镇定些,握紧了手中的判官笔,但额头上的汗珠也顺着脸颊往下淌。
“让开让开!贼人在哪?”
沈青刚一边抹着脸上的汗,一边咋咋呼呼地嚷嚷,眼睛瞪得溜圆,扫视着院内的景象。
当他看到地上倒着的梁子翁,还有被灵智上人等人围住的梅超风时,顿时来了精神,猛地把单刀往地上一顿,
“哐当”一声,指着梅超风就叫:“就是她!梅超风!定是她放跑了打伤师父和梁老的贼人!”
“刚才远远就瞅见个黑影在这儿晃,错不了!”
他那副笃定的样子,仿佛亲眼看见了全过程。
吴青烈连忙附和,他急着表现,抬手想把缠在胳膊上的铁鞭解下来,却越忙越乱,差点把自己绊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扯着嗓子喊:“对!就是她!沈大哥说得没错!”
“这妖女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鬼鬼祟祟挡在后窗那儿,不是她放跑的贼,还能是谁?”
“快!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他一边喊,一边使劲往梅超风身边凑,却又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吓得缩了缩脖子,脚步迟疑着不敢再上前。
马青雄挥舞着手里的链子锤,铁链子“哗啦啦”作响,他梗着脖子,脸上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凶狠:“梅超风!你别在那儿装聋作哑!”
“识相的就赶紧交代那贼子跑到哪儿去了!不然等我们把你捆了交给王爷,有你好受的!”
话虽硬气,可他的眼神却不住地瞟向灵智上人和彭连虎,显然是想借势壮胆。
钱青健相对沉稳些,他握着判官笔,缓缓挪动脚步,和其他三鬼一起将梅超风围得更紧了些,随即沉声说道:“哼,看你这模样,定是和那贼子串通一气!”
“盗了梁老的宝蛇,伤了人还想包庇?我劝你趁早说实话,免得等会儿动起手来,吃了大亏!”
“真要闹到王爷面前,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保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话时眉头紧锁,看似冷静,可微微发抖的手腕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侯通海这时也缓过了气,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肉瘤,眼珠子一转,对着黄河四鬼吼道:“都给我精神点!这妖女邪门得很,当年在黄河边就跟咱们结过梁子!”
“今儿个她敢在王府作乱,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说罢,他挺了挺胸膛,故意往前站了站,想摆出师叔的威风,可目光触及梅超风那冰冷的面具时,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脚步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半寸。
黄河四鬼被他这么一吼,顿时像是打了鸡血,虽然依旧不敢真的靠近梅超风,却把包围圈收得更紧了。
他们嘴里的叫嚣也愈发响亮,兵器碰撞的叮当声、粗声粗气的叫喊声混在一起,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混乱,仿佛一群聒噪的乌鸦,围着一块冰石乱啄不休。
一时间,小院内群情汹汹,污言秽语、恶毒指控如同污水般泼向梅超风。
灵智上人怒目圆睁,彭连虎阴笑连连,沙通天怨毒咒骂,侯通海和四鬼狐假虎威地叫嚣。
梅超风孤身一人站在中央,如同暴风眼中沉默的冰山,只有那越来越浓郁的杀意,显示着她内心翻腾的怒火。
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只等估摸着志敬已藏好,便立刻抽身离开。
至于眼前这群跳梁小丑……日后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她已在心中给每个人都判了死刑。
欧阳克解围,醉翁之意
就在这剑拔弩张、梅超风即将忍无可忍之际,一个慵懒中带着磁性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哟,大清早的,诸位好兴致啊?围在这里唱大戏呢?”
只见一身白衣、手持折扇的欧阳克,步履从容地踱进了小院。
他显然也是被惊动赶来,却是最后一个到场。
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蛇池和昏迷的梁子翁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被饶有兴趣取代。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被众人围攻、却依旧孤傲独立的梅超风身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艳与占有欲。
欧阳克玩过的女人无数,身边侍女个个美貌,但那些庸脂俗粉与眼前这黑衣冷煞、气质如寒梅傲雪般的梅超风相比,简直如同烂泥之于美玉!
那份独特的风韵和危险的气息,让他心痒难耐。
只是梅超风对他从来都是拒人千里,冷若冰霜。
此刻,看到梅超风被众人言语围攻,欧阳克眼睛一亮,觉得这正是献殷勤、博取好感的天赐良机!
他“唰”地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摇动,脸上挂起那副惯有的、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朗声道: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听在下一言如何?”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众人的嘈杂。
灵智上人等人见是欧阳克,碍于他叔父欧阳锋的威名和他自身的实力,暂时停止了叫骂,但目光依旧不善。
欧阳克踱到梅超风身边,有意无意地站得近了些,一股淡淡的异香飘散。
他对着灵智上人等人拱了拱手,舌灿莲花:
“上人息怒,彭寨主、沙龙王也请暂息雷霆之怒。依在下看,此事恐怕有些误会。”
他指了指地上的梁子翁和空蛇池:“梁老遇袭,宝蛇被盗,此乃王府大事,大家心急缉凶,理所当然。”
“梅姑娘最先赶到,想必也是为了擒贼。”
“至于说梅姑娘放走贼人……”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折扇轻点梅超风,“梅姑娘武功高绝,若真与贼人同伙,何须在此与诸位对峙?恐怕早就一同远遁了,又岂会留在此地?”
他话锋一转,看向后窗:“那贼人能打伤梁老,又能在如此短时间遁走,身手绝非泛泛。”
“梅姑娘独力追来,未能截住,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谁能料到贼人如此狡猾狠辣?”
他巧妙地将“挡路”说成了“追来未能截住”,替梅超风撇清了关系。
接着,他又看向沙通天和侯通海等人,语气略带一丝轻蔑:“至于什么‘姘头’、‘私情’之语,更是无稽之谈,有辱梅姑娘清誉。”
“梅姑娘何等人物?岂会看得上那藏头露尾的鼠辈?”
“诸位气急之下口不择言,在下理解,但还请慎言,莫要寒了真正为王府效力之人的心啊!”
他这番话,既捧了梅超风,又暗指沙通天等人无理取闹,还显得自己公正明理。
灵智上人被他一番话说得有些语塞,虽然依旧怀疑,但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彭连虎小眼睛眯着,知道欧阳克在拉偏架,但也不想得罪他和他背后的西毒。
沙通天更是敢怒不敢言。
欧阳克见众人气势被压住,心中得意,转向梅超风,笑容更加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讨好:“梅姑娘,你受委屈了。”
“这群莽夫口无遮拦,不必理会他们。”
“当务之急,是救治梁老,追查贼人下落。”
“不如我们……”
然而,梅超风根本没听他说完。
在欧阳克“舌战群雄”之时,她已默默计算,时间足够赵志敬藏匿了。
她连看都没看欧阳克一眼,更遑论感激。
心中只有对这个风流浪子自以为是的厌恶,以及对赵志敬安危的深深牵挂。
“哼。”
一声冰冷到极致的轻哼从面具下传出,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几分。
梅超风周身阴寒之气陡然一盛,如同实质的冰霜向四周扩散,逼得离她最近的欧阳克都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梅超风身形一晃,如同一道没有温度的黑色闪电,根本无视了挡在面前的欧阳克和侯通海等人,直接从他们头顶掠过,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王府重重的屋脊之后。
那决绝而迅捷的身影,只留下满院的寒意和她对赵志敬无声的担忧。
欧阳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羞恼和更加强烈的征服欲。
而灵智上人、彭连虎等人,望着梅超风消失的方向,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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