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外,山风凛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被蒙古大汗巨额悬赏捉拿的赵志敬,现身襄阳城郊的消息,犹如一块千斤巨石砸入江湖这潭深水,霎时间激起千层骇浪。
消息传得极快,不过短短数日,各路人马便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五湖四海、四面八方向着襄阳城外这片山林汇聚而来。
这些人中,绝大多数是冲着蒙古人许诺的高官厚禄、金山银海;
而另一些,则或多或少与赵志敬结有或真或假的深仇大恨,欲借此良机,一举将这个祸害铲除,以泄心头之愤。
城外山林茂密,地势起伏,几股明显强大的势力各自占据一方,彼此之间壁垒分明,又互相警惕打量,形成一个诡异而紧绷的临时局面。
杀机潜伏在每一片阴影之下,安静得只闻风声鸟鸣,却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
其中实力最为雄厚、阵势最慑人的,当属蒙古国师金轮法王及其座下弟子达尔巴、霍都所率领的一众蒙古精悍武士。
他们人数众多,阵列严整,纪律森严,无声中透出沙场铁血的压迫感。
金轮法王盘膝坐在中央,双目微阖,宝相庄严,偶尔眼帘抬起,眸中精光暴射,如冷电划破幽暗,一身深不可测的内功修为展露无遗,教人不敢逼视。
另一股绝不容小觑的力量,则是全真教马钰、丘处机、王处一在内的全真七子。
他们此番前来,一是为清理门户,诛杀叛徒赵志敬;
二也是要向蒙古表明立场:全真教与刺杀大汗的赵志敬绝非一路!
七子齐聚,若能布下镇教大阵“天罡北斗阵”,其威力足以匹敌天下任何顶尖高手。
随全真七子同来的,还有名动江湖的江南七怪与其弟子郭靖。
此时的郭靖早已不是当年塞上那个懵懂少年,而是初露锋芒、侠名渐起的青年英杰,更是蒙古钦赐的“金刀驸马”。
他此行目的纯粹是为复仇——赵志敬的所作所为已触碰他心中底线,此人竟敢刺杀他敬爱的大汗,更三番五次将他击伤!
加之他与全真教渊源极深,无论为公为私,他都义不容辞。
此外,还有金国小王爷完颜康(杨康),及其麾下网罗的一众高手:欧阳克、彭连虎、沙通天、梁子翁、灵智上人等王府势力。
他们主要是为了讨完颜洪烈欢心,擒拿得罪王爷的赵志敬。
而完颜康个人,则更多是为报被赵志敬打的重伤,躺在床上好几个月的私怨!
这几方人马之间的关系,可谓错综复杂,敌友难辨。
蒙古与金国虽未正式宣战,但边境摩擦日益频繁,大战一触即发,双方武士偶然照面,无不是怒目相向,杀气腾腾,火药味极浓。
全真教向来秉持抗金护汉之志,与完颜康一行更是势同水火,互看不顺眼。
江南七怪虽与丘处机有那十八年赌约之情谊,但与王府众高手却是旧怨深重,积不相能。
若非有一个关键人物在其中竭力周旋,这几方立场迥异、互有仇怨的势力,恐怕早已按捺不住,自己先混战起来。
这个人,正是郭靖。
他身兼数重身份:
郭靖既是蒙古金刀驸马,连傲慢如金轮法王,也须卖蒙古高层几分颜面;
郭靖又是全真教马钰名义上的弟子,父辈又与丘处机交情匪浅;
更因丘处机与江南七怪的昔日约定,与那金国小王爷完颜康“兄弟相认”。
尽管完颜康内心极不情愿承认这个命运际遇与自己天差地别的“傻哥哥”。
但眼下形势逼人——
完颜康麾下虽有彭连虎、沙通天等一等一的好手。
可数日前金轮法王为立威稍稍展露的“龙象般若功”,那摧枯拉朽、霸道无比的恐怖威力,打得他们心胆俱寒,深知己方缺乏真正能镇场的顶尖战力。
完颜康只得暂时按捺怨恨,假意认亲,借助郭靖这层关系勉强调和局面,忍气吞声,以待时机。
王府中的第一高手欧阳克,倒是依旧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轻摇折扇,风流倜傥,私下里却对完颜康低语:
“小王爷稍安勿躁。
我已收到确切消息,家叔西毒欧阳锋不日便到。
届时,任他什么蒙古法王、全真七子,在家叔天下第一的神功之下,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统统要跪地求饶!”
欧阳克言语之间,充满了对欧阳锋近乎盲目的崇拜,以及对眼前一众高手的轻蔑不屑。
然而,尽管高手云集、强者林立,众人几乎将襄阳城外的大小山谷翻了个底朝天,却连赵志敬的半片衣角都没能找到。
山谷幽深,地形错综复杂,更棘手的是,当初为赵志敬引路入谷的那几名熟悉路径的山民,早已被赵志敬事后狠毒灭口,导致线索彻底中断。
搜寻工作如同大海捞针,毫无进展,各方人马心中的焦躁与不耐与日俱增。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进退维谷之际,完颜康眼中倏地闪过一丝狡黠光芒,他向前一步,提出了一个看似很笨,却可能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
“诸位前辈,郭大哥,”
他面向众人,尤其是朝着郭靖和金轮法王等人朗声说道,
“我们眼下这般搜寻,无异于盲人摸象,徒耗力气。
那赵志敬奸诈狡猾,如同鬼魅,定然藏在极隐蔽之处。
既然我们找不到他,何不换个思路?
他终究是人,总要出来,总要吃饭喝水!”
他刻意顿了顿,环视众人反应,才继续道:
“我们何不合力,将这出山的几条主要路径,甚至连一些难以通行的小径出口,全都派人牢牢把守!
布下天罗地网,日夜轮班监视。
那赵志敬除非决心一辈子缩在山里当野人,否则只要他一露面,就必落入我等掌控之中!
待到那时,我们再合力擒拿,岂不易如反掌?”
此言一出,众人虽觉此法耗时费力,旷日持久,但眼下也确实没有更高明的主意。
在金轮法王的默许、郭靖的从中赞同以及全真七子的无奈认可下,这套以静制动、张网以待的围堵策略,终被确定下来。
各方势力开始依据自身情况划分区域,安排精锐人手,一张无形却致命的围捕大网,悄然在襄阳城外的山谷出口处严密张开。
现在,只等那困兽般的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