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东京港区的路灯亮起,暖黄色的灯光透过公寓窗户,落在海老泽咲来攥着窗帘的手指上。
她看着父亲走出公寓楼,黑色西装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挺拔,却又透着一丝落寞——父亲走得很慢,每走几步就会回头看一眼公寓的窗户,直到走到楼下的黑色雷克萨斯旁,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弯腰坐进了车里。
那辆雷克萨斯LS500h是海老泽武史五年前买的,当时是隼心组的“门面”,车身擦得一尘不染,车牌是特殊定制的;现在车身侧面有一道没修复的划痕(上个月被“住吉会”的人用棒球棍砸的),车牌也换成了普通民用牌照。
之所以这段时间隼心组境遇比较糟糕,除了损失波斯这一固定海外客户外,加上极道在霓虹本身的日落西山,还有内阁情报调查室对其他极道势力的纵容扶持。
司机佐藤还是像以前一样,早早地候在楼下,看到海老泽武史过来,立刻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恭敬地低头说:
“组长,车已经预热好了,羽田机场的私人通道也安排妥当了”。
海老泽武史坐进后座,皮革座椅还带着预热的温度,他靠在椅背上,透过车窗看向公寓楼的方向——咲来的窗户还亮着灯,他知道女儿一定在窗边看着他,就像小时候他去大阪出差,女儿会在窗边等到他的车消失在街角才肯睡觉。
他掏出手机,想给咲来发一条“别担心”,却又想起泽尼斯塔尔的人提醒过“尽量不要用私人手机联系家人,避免被监控”,只好把手机放回口袋。
手指摩挲着西装内袋里的U盘——那里面存着他能拿出的全部筹码:霓虹境内美军横田基地的后勤补给路线图、内阁情报调查室安插在极道中的线人名单。
这些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跟泽尼斯塔尔谈判的资本。
他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泽尼斯塔尔公司既然能控制波斯,那为什么不能控制霓虹呢?
“组长,需要先去便利店买瓶咖啡吗?”
佐藤透过后视镜问。
他跟着海老泽武史二十年,从一个跟着大哥混饭吃的小混混,变成隼心组的核心保镖,最了解海老泽武史的习惯——每次长途出行前,他都会喝一罐黑咖啡提神,以前是为了谈判时保持清醒,现在是为了压下心里的焦虑。
“不用了。”
海老泽武史摇摇头,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招牌上——“银座俱乐部”“大阪烧小店”“漫画书店”,这些都是他以前常去的地方,现在却觉得无比陌生。
他想起之前从波斯回来,带着一箱子美金,在银座俱乐部请所有弟兄喝酒,妈妈桑亲自给他倒酒,说“海老泽组长真是霓虹极道的骄傲”。
现在路过银座,连停都不敢停,怕遇到“住吉会”的人挑衅,更怕被内阁情报调查室的人盯上。
“佐藤,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海老泽武史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
“以前跟人火并,挨了一刀都能笑着继续打;现在只是揉个肩膀,都觉得胳膊抬不起来。以前觉得隼心组是我的一切,现在才发现,最珍贵的是咲来的笑容。”
佐藤沉默了几秒,轻声说:
“组长,您不是老了,是心里有了牵挂。以前您是为了自己活,现在是为了小姐活——这不是软弱,是责任。”
他顿了顿,补充道。
“泽尼斯塔尔的人说,那位大人在江城等着您,只要您能拿出足够的诚意,他们会帮您解决内阁情报调查室和‘住吉会’的麻烦。”
海老泽武史点点头,手指又摸向内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咲来笑得很开心,背景是东京大学的樱花树。
他想起咲来昨天晚上跟他说“多桑,等春天到了,我们去上野公园看樱花吧,听说那里的樱花比学校的还好看”,心里突然一阵发酸。
他不知道这次去江城的途中会不会发生意外,也不知道跟泽尼斯塔尔绑定后会面临什么,但他知道,只要能让咲来安安稳稳地上班、翻译、看樱花,他做什么都值得。
汽车驶入羽田机场的VIp通道时,海老泽武史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把U盘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又摸了摸口袋里的老花镜——那是咲来去年给他买的,说“多桑看文件时不用总眯着眼睛了”,他一直带在身上,却很少戴,怕弟兄们笑话他“老了”。
现在对着车窗玻璃,他戴上老花镜,看着镜中自己鬓角的白发,突然觉得没什么可怕的——老就老吧,只要能护住女儿,就算变成别人眼里的“老废物”,也无所谓。
“组长,泽尼斯塔尔的对接人到了。”
佐藤停下车,指着不远处路灯下的男人——那人穿着黑色风衣,留着寸头。
海老泽武史推开车门,冷风扑面而来,带着机场特有的煤油味。
他摘下老花镜,放进西装内袋,朝着对接人走去。
对接人看到他,微微点头,语气平淡:
“海老泽先生,我是老顾,负责送您去江城。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们现在登机,预计明天早上六点到达。”
海老泽武史跟着老顾走向停机坪,路过舷梯时,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东京的夜空——星星被霓虹遮住,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天,但他知道,咲来的窗户还亮着,就像一盏灯,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舷梯,心里默念:
“咲来,等爸爸回来,一定带你去看樱花。”
海老泽武史离开后,海老泽咲来关上窗户,转身回到和室里。
茶釜里的水已经凉了,青瓷茶碗还放在矮几上,里面剩下的抹茶已经凝固成淡绿色的糊状。
她收拾着茶具,手指触到父亲用过的茶碗时,突然想起父亲刚才揉太阳穴的样子,心里一阵不安——父亲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露出疲惫的表情,这次不仅露了,还说要去“处理一件重要的事”,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咚咚咚”,节奏均匀,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咲来心里一紧,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一男一女,都穿着黑色西装,男人身材高大,表情严肃,女人留着齐肩短发,眉眼中性,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正盯着猫眼的方向。
咲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请问,你们是……?”
“海老泽咲来小姐是吗?”
短发女人先开口,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她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黑色证件,打开后递到咲来面前——证件上印着金色的徽章,下面写着“内阁情报调查室”,照片上是女人的脸,名字一栏写着“浅川梨奈”,“我们是内阁情报调查室的,有些事需要向你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