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刘丽把他叫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还想什么?快走啊!”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关于孩子们安排的话语。
温云清定定地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在夜色中仿佛能看透人心。
刘丽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一股无名火起,不耐烦地追问:“你到底走不走?现在这么危险,那只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不趁现在赶紧离开,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吗?跟那些乡下娃有什么好磨蹭的!”
温云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冷意,开口问道:“刘知青,我们走可以。但是孩子们怎么办?他们走不快,二丫还受了伤,昏迷不醒……”
他话还没说完,刘丽就迫不及待地打断,脱口而出:“我们走就可以了!管他们……”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意识到失言,连忙找补,语气却显得苍白而虚伪:“我、我是说,我们先走,去找人!孩子们留在这里暂时……暂时也比较安全。等我们找到大队人马,再回来接他们,不是更合适吗?”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温云清眼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寒光。
安全?
她把孩子们丢在这个刚遭遇过黑瞎子、随时可能再次遭遇危险的地方,居然能说出“安全”两个字?
如果真的安全,她自己为什么像惊弓之鸟一样,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走?
刘丽见温云清沉默,心中焦急,又连声催促。
温云清却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刘知青,你们今天正常上工,怎么会跑到这么深的林子里来?又是怎么惹上那头熊的?”
刘丽听到这个问题,催促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堆起了无辜和委屈的表情,开始了她的表演:“唉,这怎么能怪我呢?”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被冤枉的无奈,“下午干活的时候,栓柱这几个孩子非说看到这边有特别漂亮的野花,缠着要我带他们过来摘。我想着反正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孩子们喜欢,就带他们过来看看,顺便也教他们认认野菜什么的,这不是挺好的吗?”
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责任全推到了“不懂事”、“贪玩”的孩子身上。
“谁知道……谁知道我们刚走到这附近,就听到林子里有动静!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头那么大的黑瞎子就冲出来了!”她用手比划着,脸上重现惊恐,“可吓死我了!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拉着孩子们赶紧跑!二丫那孩子……可能就是跑的时候太慌,不小心摔倒了,把手给摔伤了……这真不能怪我啊,我当时也吓坏了,自身难保……”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无辜被牵连、同样受害的弱者。
温云清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刘丽这套说辞,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结合孩子们之前支支吾吾的态度和她身上那股奇怪的甜味,他一个字都不信。
刘丽见温云清没有立刻反驳,自以为解释清楚了,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对温云清说:“你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咱们马上走!”
说着,她转身快步跑回之前她僵立的地方,弯腰从草丛里捡起了一个什么东西,紧紧攥在手里,然后又匆匆跑了回来。
随着她的再次靠近,那股若有若无的、带着甜腻气息的味道,变得更加清晰了。
温云清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落在了她紧握的手上的东西。
难道……问题的关键,就在她手里的那个东西上?
刘丽匆匆跑回来,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从草丛里捡起的东西,迅速塞进了自己放在不远处的背篓里,还用几件旧衣服草草盖了盖。
然而,那股甜腻诱人的香气,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全掩盖住的,依旧丝丝缕缕地飘散在空气中。
温云清的嗅觉远超常人,此刻他清晰地辨认出了这股甜香的来源——这是蜂蜜!浓郁、纯正的野生蜂蜜的味道!
他瞬间明白了。
刘丽的确是舍不得那个蜂窝(或者已经取到的蜜)。这恐怕就是她惹来黑瞎子的根源!
说起来,刘丽虽然靠着自己的“执着”或者说厚脸皮换到了这份相对轻松的工作,但她那大小姐的脾气和懒惰的本性并未改变。
她理想中的“轻松”,是最好连手指头都不用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不用下大田,但还得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应付他们的吵闹和无数个“为什么”。
起初几天,她还勉强维持着表面功夫,后来发现孩子们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和敷衍,渐渐不再主动凑到她跟前问东问西,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或者自己找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做。
这正合她意,乐得清静,常常找个地方一坐就是半天,任由孩子们自己去玩。
今天下午也是如此。
她敷衍地带着栓柱他们到了后山边缘,就找了个树荫坐下打盹,任由孩子们在不远处自己活动。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循着味道找去,竟然在一个不起眼的树洞里发现了一个野蜂窝!
蜂蜜啊!这可是金贵东西!
在城里都要凭票购买,还经常买不到。
这野生的蜂蜜更是难得!
刘丽顿时心花怒放,觉得自己运气真好。
她完全忘记了山林里的潜在危险,满脑子都是把这蜂蜜据为己有的念头。
她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捅了捅,发现蜂窝不大,里面的蜜蜂似乎也不多,可能是天气原因外出较少。
贪念战胜了理智,她竟然大着胆子,用衣服包住头和手,想办法弄下了一小块蜂巢,里面金黄的蜂蜜流淌出来,香气更加浓郁。
她如获至宝,赶紧用叶子包好,藏进了自己的背篓里,想着回去偷偷享用。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野生蜂蜜的香气对于山林里的某些“居民”来说,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尤其是黑瞎子(熊)!
它们对蜂蜜的痴迷是出了名的,嗅觉又极其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