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漫步在芦苇荡的岸边,又走出不远,只见一条木栈道一直延伸到芦苇荡的深处。
林怀音表现出很兴奋的样子,抬脚就跑了上去,却被沈淮之一把抓住了手腕。沈淮之的手指顺着她的指缝钻了进来,与她十指相扣。
林怀音心里一慌,下意识往后缩,沈淮之却收拢了手指,与她牢牢相扣,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腿上还有伤呢,跑那么快做什么,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沈淮之的语气关切,却让林怀音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满不在乎道:“已经好多了。”
“那也要小心些。”沈淮之细心叮嘱。
两人漫步于一人多高的芦苇荡中,耳畔是啾啾的鸟鸣声,鼻间是淡淡的花香。
一束束玫红色的小花,在金黄色的苇海中摇曳。
林怀音往左侧挪步,想借着转身的动作甩开沈淮之的手,可她刚一动作,沈淮之就顺着她的力道,跨步到了她的身侧,依旧稳稳牵着她。
林怀音向右,沈淮之就跟在右侧。几次尝试下来,林怀音手心微汗,手指都开始发麻。
她干脆停下了脚步,撅起了嘴:“世子,你把人家手指都夹疼了。”
她撒娇的小模样,令沈淮之心底一软。指腹下意识松了力道,却没敢彻底放开,只虚虚拢着她的手。
他垂眸盯着她泛红的指节,喉结轻滚了下,连呼吸都轻了些。
深邃的目光漫开细碎的温柔,声音多了几分心疼,责怪道:“还说呢,若不是你跑的欢,我也不会抓的这么紧,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林怀音笑眯眯地挣开了他的手:“世子,奴婢知道了,您抓的这么紧,奴婢玩得都不尽兴了。”
见她执意要挣脱,沈淮之也不好再说什么,摇了摇头,眼底尽是无奈。
见沈淮之终于放开了她的手,林怀音像只雀跃的小鸟,就差没蹦起来了。
走到深水区,她忽然指着远处的芦花惊呼:“世子,你看那边好像有几只鸟!”
趁着沈淮之转头的瞬间,她猛地往栈道下的芦苇丛中扑去。 然而她刚一动作,腰间就被一只手臂揽住,下一秒,便被沈淮之带着撞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淮之的语气带着责怪,“这么冷的天,摔下去有你好受的。”
林怀音站稳后,想要推开他,可沈淮之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圈着她的腰,连让她往水里扑的机会都没有。
林怀音忽然看到一小片花海,一串串紫色的小花,伸展蜿蜒。
“世子,奴婢想要那个。”她伸着手,想去折一串。
因为小花的位置比较深,林怀音道:“你拉着我,我去够。”
沈淮之算是看出来了,若是不让她去折那束花,估计又要不高兴了。于是点头道:“小心点!”
他拉着林怀音的一只手,林怀音探着身子够向那串花,指尖儿刚好能碰到,却无法折断。
又用力往前探了探,终于折断了。 可就在这时,她因用力过猛,动作幅度过大,折断的花枝扫到了一大片花束,惊动了正在花心采蜜的蜜蜂。
顷刻间,一群蜜蜂飞了出来,嗡嗡嗡地扑向二人。林怀音吓得大惊,甩开沈淮之的手,就去捂自己的头。
下一秒,林怀音忽觉天旋地转,后背被一股力道猛地按住——沈淮之宽大的身躯像一道屏障,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做肉盾,来抵御那些蜜蜂对她的袭击。
她的脸颊贴着微凉的木栈道,鼻尖萦绕着他衣料上淡淡的松墨香。
沈淮之一动不动,蜂群撞在他的后背和肩头,隔着衣料都能听见细微的振翅声。偶尔有漏网的蜜蜂落在她的发间,也被沈淮之轻轻拂开。
林怀音僵在他怀里,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他的声音震颤着从胸腔发出:“别怕,只要不动,它们一会儿就走了。”
有蜂针蛰透外袍时,他喉间的呼吸明显加重,却没哼一声。
护着林怀音的手臂,始终没松懈一分,反而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风扬起,吹得芦苇叶沙沙作响,可林怀音的耳边只有沈淮之的心跳声,沉重又有力,盖过了所有蜂鸣。
林怀音的指尖攥着他的衣襟,指腹能摸到布料下他紧绷的肌肉,眼眶忽然红了起来。
原来,那些蜜蜂是她故意惊扰的。
她早就观察到,那些含苞未放的花蕊中,有着很多蜜蜂的身影——惊扰它们,必然会被围攻。 她以为沈淮之会跑,即便不跑也会自保式地捂住自己最重要的地方。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借机跳下水,能跑掉最好,跑不掉也可以说是为了躲避蜜蜂的袭击。
可她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蜂群扑来的瞬间,沈淮之不仅没跑,反而扑到了她身上,用身体牢牢护住了她。
蜂群的嗡鸣渐渐弱下去,最后几只蜜蜂在沈淮之的肩头盘旋片刻,终于扇着翅膀钻进芦苇丛里。
沈淮之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维持着保护的姿势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认危险解除,这才缓缓撑起身子。
起身时,他几不可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因背部的刺痛而微微蹙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抱起林怀音,满眼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被蛰到?”
林怀音转头看去,只见沈淮之耳后、脖颈处已起了好几个红肿的包,连藏在袖口下的手腕,都透出不正常的红。
林怀音的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方才故意用花枝扫过整片花束,满心都是如何借蜂群混乱脱身,
可此刻看着沈淮之后背外袍上沾着的僵死蜜蜂,看着那些扎进他皮肉里的蜂针痕迹,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又酸又胀,眼睛也红了起来。
“怎么了?被蛰到了?”沈淮之拉起她,立即开始查看。见她裸露的地方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安慰道:“是不是吓到了?”
林怀音摇了摇头,垂眸盯着自己的衣角,声音轻得像芦苇絮:“世子,您的伤......要不要紧?”
她不敢抬头看他,怕自己眼底的慌乱暴露了心思。
沈淮之见状,倒松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
“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以前在军营里,比这更严重的伤都受过。倒是你,脸色这么白,是不是还在怕?”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拂去林怀音发间的一片苇絮:“别怕了,蜜蜂都走了,有我在呢。”
说话间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