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的风裹着谷糠,扑在人脸上又痒又糙。林薇蹲在脱粒机旁,指尖抚过新换的斜齿轮,齿轮齿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是用系统奖励的图纸加工的,陆衍拿着去公社铁匠铺打了三天才成。
“真能成?”李桂香抱着胳膊站在三米外,嗓门压得低,“赵老栓刚才还跟人说,这是‘瞎改祖宗的物件’,要是崩了齿,他第一个不答应。”
林薇没回头,往滚轴护罩里塞了把稻草测试:“成不成,试了才知道。”系统面板上的【改良脱粒机】任务进度条卡在90%,红色提示刺得人眼疼:【需通过实际工况测试,验证安全性与效率提升。】
陆衍扳动手柄时,军绿色的小臂绷得笔直。脱粒机“嗡”地启动,不再是之前的“咔哒”卡顿声,稻草被卷入的瞬间,谷粒就像金雨般从筛网漏下,秸秆顺着导流板整齐地堆在一旁,护罩牢牢挡住了飞溅的碎屑。
“快!真快!”二柱蹲在筛网下捡谷粒,手忙脚乱,“这一下顶以前三下!”
围观的村民发出啧啧声,有人已经开始算:“照这速度,我家那五亩地,两天就能脱完!”
赵老栓的拐杖在地上戳得邦邦响,烟锅子往脱粒机上指:“别高兴太早!这铁疙瘩看着邪乎,保不准啥时候就炸了!”他往人群外挪了挪,像是怕被崩到,“我可告诉你们,要是伤了人,别想让队里担责!”
林薇刚要反驳,晒谷场入口突然传来拖拉机的轰鸣。王干事的侄子王二狗跳下车,身后跟着两个穿蓝布褂的男人,胸牌上印着“县农机站”。
“谁让你们私改农机的?”王二狗的三角眼在脱粒机上扫来扫去,手里的本子“啪”地拍在掌心,“这是违反规定的!机器没收,负责人跟我们回县里接受调查!”
人群瞬间安静了。李桂香往林薇身后拉了拉她,声音发颤:“他们……他们来真的?”
陆衍挡在脱粒机前,军绿色的身影像堵墙:“我们是为了提高效率,没违反规定。”
“我说违反就违反!”王二狗伸手就要去扳手柄,“这机器要是合格,我这个农机站临时工就不用干了!”
“你别碰!”强子突然冲过来,张开胳膊护住机器,“这是林姐和衍哥熬了好几个通宵改的,你凭啥没收?”
王二狗被撞得一个趔趄,扬手就要打,却被陆衍攥住了手腕。男人的指节泛白,声音冷得像冰:“想动手?”
王二狗疼得龇牙咧嘴,两个农机站的人赶紧上来拉架:“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就是来看看,没说要没收。”
赵老栓蹲在石碾子上,烟锅子明灭不定,没说话,却悄悄往林薇那边挪了挪,挡住了王二狗的视线。
林薇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得盖过机器的余响:“王干事在供销社倒卖农资的账,我们已经交给治安员了。你觉得,你这临时工还能当多久?”
王二狗的脸“唰”地白了。他叔王干事被抓后,他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却没想到林薇手里还攥着别的把柄。
“你……你胡说!”他色厉内荏地吼着,却往后退了两步,“这机器……这机器我们记下了,回头再查!”说完,带着人灰溜溜地跳上拖拉机,差点把车斗里的工具箱颠下来。
人群爆发出哄笑。李桂香拍着大腿:“解气!就该这么治他!”
陆衍松开手,指节上还留着红印。他往林薇身边靠了靠,低声说:“你早知道他会来?”
“系统提示‘遭遇外部阻力’。”林薇看着面板上跳至100%的进度条,奖励栏里的“轴承x2”和“齿轮加工图纸”闪着光,“但没想到他这么不经吓。”
夕阳把脱粒机的影子拉得很长,王翠花不知何时站在场边,怀里抱着强子的脏衣服,三角眼望着那台不再卡顿的铁疙瘩,突然往林薇手里塞了个布包:“这是……强子他爹以前修农具的扳手,你拿着,比队里的好用。”
布包上还带着皂角的味道,显然是刚洗过。林薇捏着沉甸甸的扳手,突然明白——王翠花的转变,不是因为突然变好,而是因为她终于看清,什么才是真的能让强子过上好日子的东西。
赵老栓磕了磕烟锅子,往脱粒机里扔了把稻子:“再试一次,我看看这护罩结实不。”
林薇笑了,朝陆衍点头。男人再次扳动手柄,脱粒机的“嗡”鸣声混着谷粒落下的“沙沙”声,像支轻快的歌。
她知道,王二狗不会善罢甘休,县里的阻力还在。但此刻,看着晒谷场上重新忙碌起来的村民,看着陆衍军绿色背影里的踏实,看着王翠花拉着强子往家走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八零年代的风,吹得越来越顺了。
系统面板上新跳出个任务:【建立村级农机维修站,任务奖励:小型车床x1,启动资金100元。】
林薇的指尖在“接受”按钮上悬了悬,最终轻轻点下。
路还长,但只要这铁疙瘩转得欢,人心聚得齐,就没有修不好的机器,没有迈不过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