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夜未眠的夏侯玄便已起身。
河滩上,昨夜燃起的篝火堆尚有余烬,那些侥幸逃过饥饿的流民们,三三两两地醒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丝因昨夜那碗热粥而生出的微弱希冀。
赵大牛领着几个禁军,面色凝重地来到夏侯玄面前,抱拳道:“王爷,属下已初步清点完毕。”
“这些流民,共计五百七十三人。其中青壮男子一百八十二人,女子二百一十人,其余多为老弱妇孺。”
“他们大多来自北州西部,因不堪旱灾与匪患,才被迫逃亡。只是……我们携带的粮草,若要供养这许多人,恐怕…….”
夏侯玄,目光扫过那些蜷缩在晨曦中、衣衫褴褛的身影,说道:“无妨,人多才好办事,本王自有计较。”
“都给本王听着!”
流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纷纷抬头望来。
“本王再说一遍,我乃新任北州王夏侯玄。自今日起,尔等便是我北州的子民。”
“过去种种,皆如昨日死。”
“从今往后,只要肯用心出力,跟着本王干,本王保你们有饭吃,有衣穿,将来还会有屋住,有田种!”
“但丑话说在前头,本王这里不养闲人、懒汉,更不容偷奸耍滑之辈!想活命,想过上好日子,就得用你们的双手去挣!”
一番话,恩威并施,更像是带着条件的承诺,流民们先是窃窃私语。
昨日那个被夏侯玄扶起的老者,柱着一根树枝,颤巍巍地走到夏侯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
“老朽李狗剩,代北州逃难乡亲们,谢王爷收留活命之恩!王爷但有驱使,我等纵是粉身碎骨,亦不敢辞!”
“谢王爷活命之恩!”数百流民,跪倒一片。
夏侯玄,看向众人,喊道:“都起来!本王说过,不养闲人,也不要跪着的奴才!”
“我北夏子民,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少给本王来这套!”
“本王要的,是能挺直腰杆做事的北州人!”
“将来,你们是要跟着本王,把这北州的天,都给换上一换的!”
流民们被他这番话震住,面面相觑,迟疑着站起身。
夏侯玄转向赵大牛:“传令下去!所有流民,按户登记造册!问明籍贯、姓名、年龄,以及有无特殊技艺,如木匠、石匠、铁匠、粗通文墨者,皆要详细记录,不得遗漏!这些人,都是宝贝!”
“按名册,将青壮男子编为数队,暂由禁军老卒带领,负责营地警戒、拾柴、取水等杂务。”
“妇人则负责浆洗、缝补、照看老弱。另外,派人将我们车上所有能吃的,都拿出来,熬煮粥食,务必让所有人都吃饱!”
“吃饱了,才有力气给本王干活!”
“是!王爷!”
林晴婉在一旁听着,小声对苏晴鸢道:“王妃您看,王爷他……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像是变了个人,好……好有威严。”
苏晴鸢淡淡嗯了一声。
目光却始终不离夏侯玄。她看得分明,夏侯玄这番举动,并非单纯的妇人之仁。登记户籍,询问技艺,分派劳作,这分明是在收拢人心,筛选可用之材。
很快,河滩上飘起米粥的香气。在禁军的组织下,排队领取。虽然依旧狼吞虎咽,但眼中多了几分安定。
饭后,夏侯玄命人取来笔墨纸张,亲自坐镇,开始登记。
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约莫三十出头,走到夏侯玄面前,有些拘谨地搓着手:“王……王爷,小人叫王二柱,以前……以前在村里跟老木匠学过几年手艺,能做些桌椅板凳,也能盖……盖简单的房子。”
夏侯玄点了点头,提笔记下:“王二柱,木匠。很好,北州以后要大兴土木,你这手艺,将来大有用处。”
王二柱闻言,黝黑的脸上露出喜色,连连躬身。
陆陆续续,又有几人报上自己粗通的技艺,有会打铁的,有会编织的,甚至还有一个自称认得几个字的落魄老童生。夏侯玄一一记录,神色认真。这些人,都是他未来建设北州的宝贵财富。
苏晴鸢在一旁静静看着,她注意到,夏侯玄问得很细,不仅是技艺,连籍贯、家中几口人都问得清楚。
待登记完毕,夏侯玄看着那份沉甸甸的名册,他走到河边,望着流淌的河水,心中暗道:这些人可都是未来‘公里值’的创造者。
要想富,先修路,路,还得靠人来修。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未来的北州大地上,一条条宽阔平坦的水泥路纵横交错,一座座崭新的城镇拔地而起。
而这一切的起点,就在今日,就在这河滩上,这五百余名衣衫褴褛,却怀揣着一线生机的北州遗民。
赵大牛走上前担忧道:“王爷,这粮草……是否需要从前方城镇采买补给?末将担心……”
夏侯玄,看向他,笑道:“赵统领不必担忧,本王早有准备。出发前,本王已将大部分‘贺礼’换成了金银,足够我们支撑到北州府城。”
“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抵达北州。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赵大牛,郑重抱拳:“末将遵命!定不负王爷所托!”
苏晴鸢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的缝隙,凝视着夏侯玄的背影。她忽然想起夏侯玄那句“路修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或许,这位王爷所说的“路”,并不仅仅是脚下的路,更是一条通往新生与希望的通天大道。
日上三竿,庞大的队伍再次启程。与昨日相比,队伍壮大了数倍,行进速度也慢了不少。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比昨日多了几分生气。夏侯玄骑在马上,行在队伍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