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老意志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轰鸣，带着万古的死寂与漠然。法则层面的禁锢如同最坚硬的寒冰，冻结了空间，也冻结了时间流动的感知。墨烬渊银发下的血瞳剧烈燃烧，周身魔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冲击着那无形的壁垒，却如怒涛拍击亘古礁石，只能激起细微的、几不可查的涟漪。这禁锢的层次，远超他以往认知的任何力量。
全场唯有凌九幽。
在那恐怖意志降临的瞬间，她额间的弑神符文自主浮现，流淌出黯淡却坚韧的灰芒，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缕微火，勉强为她撑开了一尺方圆的自由。那源自归墟之心的古老意志似乎对这缕灰芒格外“关注”，绝大部分压力正因此倾注在她身上。
她感到自己的骨骼在呻吟，灵魂在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浩瀚无边的意志碾碎。但杀手首领的坚韧心性与无数次濒死体验磨砺出的意志，让她死死咬住牙关，异瞳之中冰蓝与赤金疯狂交替，不是恐惧，而是极致压力下的兴奋与疯狂。
“归墟之心？”凌九幽缓缓抬起头，声音因巨大的压力而微带沙哑，却清晰地在死寂中传开，带着一股绝不屈服的桀骜，“你说……我们是猎物？”
那混沌能量微微翻滚，似乎因这渺小生灵不仅未崩溃反而敢反问而感到一丝讶异。
“承载‘逆道之源’的种子……你的确有些不同。” 意志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漠然，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但未能成长起来的种子，依旧是脆弱的。你们，所有诞生于此界，灵魂打上此界烙印的存在，皆是‘牧羊人’圈养的猎物。”
“圈养？”凌九幽瞳孔骤缩，脑海中瞬间闪过天道执法使临死前的话语。
“以世界为牧场，以文明为薪柴。” 归墟之心的意志宏大而冰冷，“收割智慧与灵魂的力量，汲取世界的本源，延续他们自身的存在，这便是‘清洗’。周期性的、彻底的毁灭与重生，确保‘牧场’不会诞生真正威胁到‘牧羊人’的存在。”
无形的波动扫过墨烬渊。“例如，这不该苏醒的魔神血脉。” 又扫过凌九幽。“以及，你这不该存在的……逆道之源。”
“你们，是此次清洗周期中，需要优先抹除的‘变数’。”
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骤然收紧！凌九幽周身的灰芒剧烈摇曳，几乎要彻底熄灭！
就在这时——
“抹除？”凌九幽忽然笑了，那笑容在她绝美的脸上绽开，带着淋漓的鲜血（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以保持绝对清醒），显得无比妖异和疯狂，“就凭你这苟延残喘、只剩下一颗心脏的失败者？”
“放肆！” 意志第一次带上了怒意，混沌能量咆哮，整个空间震荡加剧。
“难道我说错了？”凌九幽强顶着滔天压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若真有抹杀我们的能力，何必废话？何必等待？你同样在惧怕！惧怕你口中的‘牧羊人’发现你的苏醒！你自身，恐怕也是他们‘清洗’的目标之一吧！”
“你所谓的‘合作’，无非是想利用我们这两把‘刀’，去对抗你的敌人！既然想利用，就别摆出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
话语如刀，直刺核心！
那混沌能量的翻滚陡然一滞。弥漫的杀意也出现了刹那的凝练。
“……聪明的种子。” 良久，古老意志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漠然中终于透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似是欣赏，又似是更深的忌惮，“但你依旧不明白‘牧羊人’的可怕。即便是我全盛时期，亦被他们击碎，仅剩此心苟存。”
“那是你。”凌九幽异瞳中的光芒锐利如剑，“不代表我们。”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尖缭绕着微弱的灰芒，点向自己的额心，点向那弑神符文。
“我承载的，是‘逆道之源’。而他，”她目光扫向仍在竭力冲击禁锢的墨烬渊，语气带着绝对的笃定，“是注定要弑神的存在。”
“我们的路，从来只有向前，神挡弑神，天阻破天！牧羊人？若真敢来，杀了便是！”
“而你，”她直视着那团混沌能量，发出了灵魂的拷问，“是选择在沉默中等待最终的彻底湮灭，还是赌上这最后残存的一切，与我们这两个‘变数’，搏一个掀翻这屠宰场的未来？”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一切。
那古老的意志似乎在权衡，在计算。凌九幽的话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它万古封闭的心防。
墨烬渊血瞳中的光芒闪烁到极致，他感觉到禁锢他的力量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并非消散，而是那意志的注意力完全被凌九幽的话语所吸引所产生的刹那空隙！他体内属于上古魔神的血脉在疯狂嘶吼，一股更加原始、更加霸道的法则之力正在被他的意志强行唤醒、凝聚！
终于——
“有趣的提议……” 归墟之心的意志缓缓回荡，杀意渐渐收敛，但那压迫感并未减少分毫，“证明给你们看。”
话音刚落，不等凌九幽反应，一道混沌之光猛地从心脏中分出，并非射向她，而是直接没入了旁边一名被禁锢的、来自某大宗门的天骄弟子体内！
那天骄弟子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身体如同被吹涨的气球般瞬间膨胀，眼球凸出，皮肤下无数规则锁链的虚影疯狂闪烁！
“看吧，‘牧羊人’烙印在你们灵魂深处的‘枷锁’。平日潜藏，一旦触发……”
那天骄弟子的身体轰然爆开！
但诡异的没有血肉横飞，他的血肉、灵魂、乃至修为，都在爆开的瞬间化作最精纯的能量流，被虚空之中一道若隐若现的、复杂无比的金色符文阵法吸收殆尽！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而那金色符文阵法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全场骇然！毛骨悚然！
这就是……“清洗”的真相？！所有人体内都有这样的枷锁？！
“现在，做出你们的选择。” 归墟之心的意志冰冷地响起，“是臣服于我，换取一线对抗‘牧羊人’的生机，还是……”
就在这时——
“吼——！！！”
一声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魔神咆哮，猛地炸响！
墨烬渊银发狂舞，周身那细微的松动被无限放大，他体内一股蛮横、霸道、足以撕裂一切法则的恐怖力量终于冲破了临界点！
“她的话，就是我的选择。”
“而你——没资格让她臣服！”
血瞳炽盛，他竟硬生生抬起了手，尽管无比缓慢，但那缠绕着漆黑魔纹、凝聚着新生法则之力的手掌，正一点点撕裂那无形的法则禁锢，朝着那归墟之心，缓缓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