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阻止他们。
在所有人都变成空洞的躯壳之前。
夜色深沉，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市局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并列显示着李泽明和高毅的照片、资料，以及“方舟”项目的部分解密内容。队长站在屏幕前，向参与行动的干警做最后的部署。
“……李泽明在公司，高毅在研究所宿舍。两人同时实施抓捕！行动组分为两队，一队由我带队，负责‘心语’公司；二队由陈默带队，负责创世纪研究所！记住，目标具有高度的危险性和反侦察意识，行动务必迅速、果断！出发！”
命令下达，人影闪动，沉重的脚步声和装备碰撞声在走廊里回荡。
陈默带着第二行动组的成员，乘坐数辆黑色越野车，无声地滑入雨夜，直奔市郊的科技园区。
研究所所在的园区在夜雨中更显寂静，只有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着孤寂的光。车辆在距离研究所还有一段距离的隐蔽处停下，队员们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散开，按照预定方案控制了各个出入口。
陈默带着几名骨干，直奔研究员宿舍区。高毅的房间在顶层角落。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压抑的呼吸声和脚下软底鞋与地毯摩擦的细微声响。来到目标房门外，两名队员左右持盾警戒，另一名技术队员上前，使用便携式解码器贴在电子门锁上。
屏幕上数字飞快跳动。
几秒钟后，“嘀”一声轻响，绿灯亮起。
技术队员对陈默点了点头。
陈默深吸一口气，猛地挥手！
“行动！”
“砰！”
房门被瞬间撞开，队员们如潮水般涌入！
“警察！不许动！”
房间里的灯亮着，陈设简单整洁，几乎不像有人长期居住。高毅就坐在书桌后，面对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对破门而入的警察毫不意外。他甚至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
“高毅！双手离开键盘！抱头！”队员厉声喝道，枪口稳稳指向他。
高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举起了双手，离开了键盘。但他依旧没有回头。
陈默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转椅强行转了过来。
高毅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你们来了。”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比我想象的慢了一点。”
“你在干什么？”陈默盯着他，目光如刀。
“完成最后的‘净化’。”高毅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情感是噪音，是阻碍人类进化的枷锁。痛苦、悲伤、愤怒、甚至那些虚假的欢乐……它们蒙蔽了我们的理智，让我们变得低效、混乱、脆弱。我在帮他们，帮所有人，摆脱这种低级的生物本能。”
他的眼神空洞而炽热，像一个虔诚的殉道者。
“你所谓的‘净化’，就是剥夺他们的情感，把他们变成行尸走肉？”陈默的声音冰冷。
“行尸走肉？”高毅嗤笑一声，“不，那是新生！是纯粹的、高效的理性状态！看看这个世界！战争、欺骗、贪婪、无休止的欲望……哪一样不是源于失控的情感？我在创造一个新世界，一个安静、有序、绝对理性的新世界！‘方舟’就是载着幸存者驶向未来的船！而‘心语’，是最好的筛选器和播种机！”
他越说越激动，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李泽明呢？他和你一样，也是‘新世界’的信徒？”陈默逼问。
“李泽明？”高毅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他？一个可悲的、被资本和欲望驱动的傀儡罢了。他只想利用我的技术，剔除掉平台上那些‘负面情绪’过多的用户，维护他那个虚假的‘健康社交’生态，提升他的股价！他根本不懂这项技术的伟大意义！他以为他能控制‘方舟’？笑话！”
就在这时，高毅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急促的、不同于一般通知的尖锐蜂鸣声。屏幕上跳出一个红色的警告图标，以及一行不断闪烁的文字：
“核心协议 - 最终阶段 - 激活确认 - 是\/否”
高毅的目光瞬间被手机屏幕吸引，那狂热的平静被一种极致的兴奋所取代，他猛地伸手要去抓手机！
“阻止他！”陈默厉喝！
距离最近的一名队员反应极快，一把打掉高毅伸出的手！另一名队员迅速将手机夺过！
高毅被死死按在椅子上，他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双眼死死盯着那名拿着手机的队员，嘶喊道：“给我！就差最后一步！只要确认！‘方舟’就能满载起航！你们这些旧世界的残渣！阻止不了进化！”
陈默从队员手中接过那只还在发出蜂鸣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那行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文字。
最终阶段……激活？
他猛地看向高毅：“这是什么？说！”
高毅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最终协议！一旦激活，‘心语’平台上所有符合‘情绪冗余’标准的用户，都将一次性接收‘净化’数据包！不是几十个，几百个！是成千上万！上百万人将同时获得‘新生’！你们来不及了！谁也阻止不了！”
上百万人……同时……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毫不犹豫，立刻用加密线路联系队长：“队长！高毅这里有一个‘最终协议’，可能触发大规模同步感染！李泽明那边可能也有控制端！必须立刻阻止他！”
通讯器里传来队长急促的声音和激烈的背景音：“明白！我们已控制李泽明办公室！但他……等等！他在操作电脑！阻止他！”
紧接着，通讯器里传来一声闷响，以及杂乱的呵斥声、扭打声。
几秒钟后，队长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沉重：“控制住了……电脑终端被他强行格式化了部分数据，技术员正在抢修……他那边的控制端应该失效了。”
陈默稍微松了口气，但目光立刻回到自己手中的手机上。
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文字和“是\/否”的选择，依旧在闪烁。
高毅这边的最终控制端，还在。
蜂鸣声如同催命的符咒，在寂静的房间里刺耳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