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现场,两个‘下一个是你’。”陈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他走到白板前,将林薇的照片贴在赵明远旁边,然后在两者之间画上一条连接线。“赵明远胃里的纸条,是预告。林薇手腕上的刻字,是确认。凶手在向我们展示他的控制力,他的……游戏规则。”
他的笔尖点在白板上:“为什么是林薇?她和赵明远之间,有什么我们还没发现的联系?”
“查!”老李斩钉截铁,“掘地三尺,也要把这条线挖出来!林峰,你负责交叉比对赵明远和林薇最近接触的所有人、所有案子!张辰,技术队给我盯死,那伪造身份证的来源,还有凶手用的刀,刻字的习惯,任何特征都不能放过!虞倩,详细的尸检报告,我要知道林薇死亡前后的所有细节!”
散会后,陈默没有离开。他独自留在会议室,面对着那块写满死亡信息的白板。
窗外,雨还在下,没有停歇的意思。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染开模糊的光团。
虞倩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份初步尸检报告。
“赵明远,死于钝器击打后脑导致的颅内出血,胃里的纸条是在死前大约一小时被吞下的。没有挣扎痕迹,可能是在无意识状态下被强迫吞入。”虞倩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报告的手指微微收紧,“林薇……死于失血性休克,手腕动脉被精准割断,创口边缘整齐,凶器非常锋利,可能是手术刀片之类的。死亡时间在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她……没有遭受性侵犯,除了手腕的刻字,没有其他明显外伤。”
陈默沉默地听着。死前一小时吞下纸条……凶手在杀害赵明远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下一步。他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刻字呢?”陈默问。
虞倩走到白板前,指着上面贴着的特写照片:“字迹深度均匀,笔画连贯,虽然故意做得有些歪斜,但下刀很稳,没有丝毫犹豫。凶手心理素质极强,而且……可能有医学背景,或者至少,对人体结构很熟悉。”
医学背景?陈默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另外,”虞倩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在林薇的指甲缝里,提取到极微量的……某种蓝色颗粒,成分还在分析。很像是……某种塑胶手套的残留物,但又有点不同。”
蓝色颗粒?塑胶手套?
这似乎印证了凶手的谨慎。但虞倩语气里的不确定,又让这微小的物证蒙上了一层迷雾。
“还有,”虞倩看向陈默,眼神复杂,“林薇的手机通讯记录调出来了。在她失联前,最后一个接通电话,是一个网络虚拟号码,无法追踪。但在此之前,她频繁拨打过一个号码。”
“谁的?”
“你的。”
陈默猛地抬头。
虞倩将一份通话记录清单递给他:“从晚上八点零五分开始,到八点二十她手机信号消失,她给你打了七个电话。你……没接到?”
陈默看着清单上那一长串属于自己的未接来电,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当时他在干什么?在和白板上的线索较劲?在和队长讨论案情?还是……只是沉浸在思考里,忽略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七个未接来电。
林薇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想向他求救?还是想告诉他什么重要的发现?
巨大的悔恨和自责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如果他接了电话,如果他能早点察觉……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被情绪吞噬的时候。
凶手的影子,还在黑暗中窥伺。
“下一个是你。”
这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目标,可能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也可能是……他。
专案组的办公区域,灯火通明,却静得可怕。键盘敲击声、纸张翻动声、压低的通话声,交织成一种紧绷的节奏。
林峰带着人彻夜比对赵明远和林薇的社会关系网。两张巨大的关系图几乎贴满了整面墙,线条错综复杂,名字密密麻麻。生意伙伴、竞争对手、旧案仇家、甚至一些只有一面之缘的关联人……排查工作如同大海捞针。
“赵明远三个月前牵扯进一桩商业泄密案,当时负责外围电子数据取证的就是林薇。”林峰指着关系图上的一个交叉点,“但那个案子很快就结了,涉案的那个员工也认罪了,看起来没什么深仇大恨。”
“没什么深仇大恨会用这种方式报复?”张辰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伪造身份证的放大图像,“这造假技术,不是一般路边摊能搞定的。我查了几个地下制假窝点,都没这种水准。凶手有资源,有渠道。”
陈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摊开着两个案子的所有卷宗和物证照片。他的目光一次次掠过赵明远胃里取出的纸条照片,和林薇手腕上刻字的特写。
保鲜膜……蓝色颗粒……
他拿起内线电话:“虞倩,你那边对蓝色颗粒的成分分析有结果了吗?”
“刚出来,”虞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专注,“不是普通的塑胶手套。是一种特定型号的牙科医用聚乙烯手套,含有独特的蓝色着色剂和软化剂成分。这种手套,通常只在一些专业的牙科诊所或者特定的医疗器械公司使用。”
牙科医用?
陈默的神经骤然绷紧。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另外,”虞倩补充道,“我对林薇手腕上的刻字进行了更详细的建模分析。凶手虽然是右手持刀,但刻字时,有几个笔画的起势和收势,显示出他可能惯用左手,或者……右手有某种旧伤,影响了细微的发力。”
惯用左手?右手有伤?
牙科医用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