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他低声咀嚼着这个词。赵伟是“贪婪”，林薇是“背叛”。
凶手有一套自己的“定罪”标准。
张辰很快有了结果，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陈队……找到了！林薇，女，三十八岁，是赵伟的前妻！五年前离婚，据说是因感情不和，但有小道消息说……是林薇出轨。”
前妻。出轨。“背叛”。
目标关联上了！凶手的逻辑链条清晰得可怕。
“地址！立刻找到林薇现在的住址！通知外勤小组，马上出发！提供最高级别保护！”陈默语速极快，一边下令一边抓起自己的外套。
希望还来得及。48小时，是凶手的倒计时，也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警笛撕裂雨夜，多辆警车风驰电掣般驶向城南的一个中档住宅小区。陈默坐在头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景物。雨水在车窗上疯狂舞动，像无数急于诉说的鬼魂。
林薇的住址已经查到，离婚后她独自居住在这里。一路上，陈默不断尝试拨打林薇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车队冲进小区，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警察们迅速下车，冲向林薇居住的单元楼。
陈默一步跨出车门，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脸颊。他抬头望向三楼那个漆黑的窗口，心里咯噔一下。按照常理，这个时间点，家里不应该一片漆黑。
“行动！”他低喝一声，率先冲进楼道。
技术人员迅速破解了门锁（在确认无法正常叫门后），陈默第一个侧身进入。
一股浓烈的、甜腥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比赵伟公寓里的消毒水气味更具冲击力。黑暗中，隐约可见客厅的轮廓，家具倾倒，一片狼藉。
他猛地按下了门口的电灯开关。
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
触目所及，是彻底的混乱。沙发被划破，填充物外露，茶几翻倒，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与赵伟公寓那种病态的整洁形成了极端对比。
而在客厅最显眼的那面白色墙壁上，用某种深褐色的、粘稠的液体，书写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英文单词：
“mURdERER”（谋杀犯）
单词的下面，是同样用那种液体书写的一行中文，字迹狂乱，仿佛带着无尽的恶意和嘲弄：
「陈默，你来得太晚了。」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的名字！凶手知道他会来！甚至算准了他到达的时间！
墙壁上的字，颜色深褐，已经部分凝固，但依旧能看出是鲜血。大量的鲜血。
“搜！快！”陈默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变形。
警察们迅速散开，搜索整个房间。尖叫声、惊呼声不断传来。
“浴室！在浴室！”
陈默冲向浴室。门敞开着，里面的景象让他胃部一阵翻搅。
浴缸里，浸泡在早已被染成暗红色的血水中，是一具女性的尸体。林薇。她双眼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颈部有一道狰狞的切口，几乎割断了整个脖子。血水就是从那里流尽的。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姿势扭曲。
死亡时间显然已经不止几个小时。从血液的凝固程度和尸斑判断，很可能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凶手在发出邮件预告时，林薇可能已经遇害了！所谓的48小时倒计时，根本就是一个嘲弄他们的骗局！
“混蛋！”张辰一拳砸在门框上，脸色铁青。
陈默站在原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浴室。这里同样混乱，但混乱中，似乎又有某种……刻意。
他注意到，在浴缸边缘，靠近林薇头部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小巧的、塑料的、儿童用的音乐旋转木马。木马已经被血水染红了一半，但依旧能看出原本鲜艳的颜色。它静静地立在那里，与周围的血腥格格不入，显得异常诡异。
技术队的人员开始拍照、取证。虞倩蹲在浴缸旁，初步检查尸体，她的眉头紧紧锁着。
陈默退出血腥的浴室，重新站到那面写着血字的墙壁前。
「陈默，你来得太晚了。」
凶手在看着他。嘲笑他的无能，嘲笑警方的徒劳。他知道警方的行动，甚至预测了警方的反应。
这是一种智力上的碾压，一种心理上的凌迟。
陈默深吸一口气，那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他作呕。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闪过两个现场的画面：极致的整洁与极致的混乱；精心摆布的尸体与残忍虐杀的尸体；打印的工整罪状与狂乱的血字嘲讽。
凶手的情绪状态似乎很不稳定？或者，他在根据不同的“罪状”，设计不同的“惩罚”场景？
他猛地睁开眼，对张辰说道：“查！查林薇的社会关系，尤其是她当年出轨的对象，以及可能因此产生的恩怨。还有，重点查那个音乐旋转木马，看看有没有特殊含义！”
然后，他转向技术队员：“墙上这些血字，取样分析，确认是否是林薇的血。还有，检查房间内所有可能的入侵痕迹，看看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闪烁的警灯和聚集的人群。凶手的阴影，已经彻底笼罩下来。他不再只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他成了一个主动的、危险的对话者。
而这场对话，才刚刚开始，警方已经落后了两步。
下一步，他会指向哪里？
技术队的灯光将林薇的公寓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每个角落的血腥与绝望。取证工作细致而又压抑地进行着。
陈默站在客厅中央，避开地上用粉笔标记出的血迹和碎片区域，目光再次落在那面触目惊心的血字墙上。「陈默，你来得太晚了。」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凶手的挑衅不再仅仅是隐含在犯罪手法中，而是直接、赤裸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头儿，”张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脸色比刚才更难看，“初步问询了邻居。楼下的住户反映，大概前天晚上，听到过楼上……就是这个单元，有激烈的争吵声，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然后突然安静了。时间点……大概在凶手发送预告邮件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