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微微加速。立刻联系了技术队负责微量物证分析的同事,申请使用分辨率更高的电子显微镜进行检查。
在等待设备准备的空隙,她打电话给陈默。
“陈默,是我,虞倩。”
“嗯。”
“那半枚钥匙,断口内部可能嵌入了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陈默的声音传来,清晰而冷静:“确定吗?”
“肉眼和高倍放大镜下观察,有高度可疑的嵌入点,非金属,等待电镜确认。”
“我马上过来。”
电子显微镜的屏幕上,那半枚钥匙的断口被放大到了惊人的倍数。粗糙的金属断面如同嶙峋的山脉,而在“山脉”的褶皱深处,那个可疑的黑点清晰地呈现出来。
它不是规则的形状,更像是一滴极其微小的、凝固的“液滴”,被巧妙地镶嵌在金属断裂时形成的天然凹槽中,表面光滑,颜色深邃。
“能分析成分吗?”陈默站在虞倩身后,目光紧盯着屏幕。
技术员操作着设备,进行能谱分析。片刻后,结果出来。
“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和少量稀土氧化物……结构致密,像是某种特制的微型玻璃或陶瓷。”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惊讶,“这东西是后嵌入的,绝对不是钥匙铸造时自带的。”
“能取出来吗?”虞倩问。
“难度极大,它嵌得很牢固,而且体积太小,强行提取很可能破坏其结构。”
陈默看着屏幕上那个微不足道却可能至关重要的黑点,眼神深邃。高文斌的话在他耳边回响——“钥匙,真的只有两半吗?”
原来,真正的“第三半”,或者说,钥匙核心的秘密,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隐藏在这里。
“这不是钥匙。”陈默缓缓开口,“这是一个‘锁芯’。”
“锁芯?”
“高文斌是生物科技专家,也是锁具专家。他擅长的,不仅仅是机械锁。”陈默的思维在飞速运转,“他可能利用赵铭吞下钥匙的行为,完成了一个极其隐蔽的‘信息传递’或者‘密钥隐藏’。”
“信息?”虞倩看着那个小黑点,“这么小,能存储什么信息?”
“如果是某种新型的微缩存储介质呢?”陈默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或者,它本身就是一个物理‘密钥’,需要插入特定的‘锁’才能读取信息?”
这个想法让在场的几人都感到一阵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高文斌的谋划,其精密和前瞻性,达到了可怕的程度。
“立刻联系国内最顶尖的微电子和材料学实验室,咨询这种微型嵌入物的可能用途和读取方式。”陈默果断下令,“同时,对高文斌的监控等级提到最高。我怀疑,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我们发现这个秘密。”
对高文斌的监控在持续,但他表现得像一个真正沉浸于手艺的匠人,每天除了去工作室,就是回家,几乎没有社交活动,也没有再与任何可疑人员接触。他像是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另一方面,对赵铭和华融资本的深入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经侦支队在梳理诺亚生物那笔投资案的后续资金流向时,发现了一个复杂的海外空壳公司网络,有数千万美元的资金在投资完成后,以研发费用、专利购买等名义被转移出去,最终流向成谜。而这一切的操盘手,指向了赵铭。这很可能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职务侵占和洗钱案。
更重要的是,在赵铭加密云盘的一个隐藏分区里,技术队找到了一份未命名的加密文件。破解需要密钥。
“密钥……”队长看着屏幕上提示输入密码的对话框,又看了看证物室里那半枚钥匙的图片,“会不会……”
“尝试所有与钥匙、荆棘玫瑰、高文斌、诺亚生物相关的词汇组合。”陈默命令。
然而,经过大量的尝试,全部失败。
“也许,密钥不是单词,而是物理的。”虞倩提出了看法,“那个小黑点……”
就在这时,负责与外聘专家联络的警员带来了消息。
“陈老师,队长!有结果了!中科院微系统所的专家确认,那种嵌入物的材质和结构,极像一种尚处于实验室阶段的‘物理只读存储单元’(physical Rom)。”
“物理Rom?什么意思?”
“简单说,它不是靠磁性或电子存储数据,而是利用内部极微小的、不可逆的物理结构变化来编码信息。比如,用离子束在内部雕刻出纳米级的沟槽或空穴,代表0和1。这种存储方式抗干扰能力极强,几乎无法被远程破解或篡改,但需要特定的、同样精密的激光扫描读取设备才能解读。”
所有人都明白了。
高文斌将存储着关键信息的微型“硬盘”,藏在了钥匙里,又利用赵铭的胃,完成了最危险的保管和传递。他甚至算准了警方会发现它!
“读取设备!高文斌的工作室里一定有!”队长激动起来。
“不一定。”陈默摇头,“他如此大费周章,读取设备必然更加隐蔽,或者,根本不在他身边。我们需要找到那个能读取它的人,或者地方。”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高文斌的监控报告。高文斌的生活轨迹简单到枯燥,除了工作室和家,唯一偶尔会去的地方,是位于城南的一家私人图书馆——“墨香阁”。
一家私人图书馆?
陈默立刻调取了“墨香阁”的资料。这是一家会员制图书馆,以收藏大量古籍和冷门学术文献着称,老板是一个退休的大学教授。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但陈默注意到,这家图书馆有一个特色服务——提供高精度的古籍数字化扫描设备,用于帮助学者将珍贵古籍转化为电子文档。
高精度的……扫描设备!
“重点监控墨香阁,尤其是里面的扫描仪器。”陈默的眼神锐利起来,“高文斌下一次去那里的时候,很可能就是他要‘读取’密钥的时候。”
两天后的下午,高文斌果然出现在了墨香图书馆。他像往常一样,跟老板寒暄了几句,然后径直走向里面那间专用的数字化扫描室。
监控画面实时传回指挥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