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国王眼见孙悟空竟有呼龙使圣这般神奇的法术,心中暗自惊叹,当下便要将盖了宝印的关文递给唐三藏,放行他们西去。
哪料那三个道士见状,顿时慌了神,赶忙“扑通”一声拜倒在金銮殿上,急切启奏。
国王见状,赶忙走下龙位,伸出御手,匆忙搀起道士,满脸疑惑地问道:“国师,今日行此大礼,所为何事啊?”
道士满脸焦急,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说道:“陛下,我等不辞辛劳,来到此地,一心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至今已苦苦历经二十载。可今日这和尚耍弄法力,生生抢了功劳,坏了我们的声名。陛下怎能仅因一场雨,就饶恕了他的杀人之罪呢?这岂不是太轻视我等的一番苦心了?还望陛下暂且留住他们的关文,容我兄弟与他再赌上一赌,看看究竟谁更厉害。”说着,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愤。
那国王本就昏庸糊涂,耳根子软,听了道士这番话,竟也觉得有理,真就收下关文,问道:“国师,你打算如何与他赌呢?”
虎力大仙赶忙上前一步,躬身奏道:“陛下,我要与他赌坐禅。”
国王一听,眉头微皱,面露担忧之色,说道:“国师,你此举怕是不妥啊。那和尚本就出身禅教,必然深谙禅机,否则怎敢奉旨前往西天取经?你又何苦与他比试这个呢?”
虎力大仙却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我这坐禅,与寻常大不相同,有个特别的名目,叫做云梯显圣。”
国王好奇地微微前倾身子,问道:“何为云梯显圣?”
大仙抬起手,比划着解释道:“需用一百张桌子,每五十张堆叠成一座禅台,要一张一张往上叠起,不许用手攀爬,也不许借助梯凳,双方各驾一朵云头,登上禅台坐下,然后约定几个时辰内纹丝不动。”
国王听后,觉得这比试有些难度,便传下旨意,转头询问道:“那和尚,我国师要与你赌云梯显圣坐禅,你可会么?”
孙悟空听闻,暗自沉吟,摸着下巴,并未立刻作答。
猪八戒见此,凑到孙悟空身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赶忙问道:“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呀?”
孙悟空无奈地叹了口气,摊开双手说道:“兄弟,实不相瞒,若是踢天弄井、搅海翻江、担山赶月、换斗移星这般奇妙之事,我老孙都不在话下;就算是砍头剁脑、剖腹剜心,各种奇异变化,我也丝毫不惧。但要说坐禅,我可就真的要输了,我哪有那坐得住的性子?你就算把我锁在铁柱子上,我也非得上下折腾不可,根本坐不住。”
就在这时,唐三藏突然开口道:“我会坐禅。”
孙悟空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喜出望外,一把抓住唐三藏的手臂,说道:“却好却好!师父能坐多久呢?”
唐三藏道:“我幼年时,曾遇到一位云游四方的禅僧讲道,在性命修行的根本上,讲究定性存神。我在死生关头,也曾静坐过两三个年头呢。”
孙悟空笑道:“师父若能坐二三年,那咱们干脆别取经了。依我看,多也不过二三个时辰,就得下来。”
唐三藏面露难色,眉头微蹙道:“徒弟呀,虽说我会坐禅,可我却上不去那禅台呀。”
孙悟空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说道:“师父,你只管上前答应,我自有办法送你上去。”
那唐三藏听闻,果然双手合掌,当胸说道:“贫僧会坐禅。”
国王当即传旨,令人搭建禅台。
这一国之君,自然有倒山移海的能力,不消半个时辰,两座禅台便在金銮殿左右搭建完毕。
只见那虎力大仙走下殿来,立于阶心,将身子轻轻一纵,踏上一朵席云,双手微微挥动,径直朝西边台上飘然而去,稳稳坐下。
孙悟空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拔下一根毫毛,放在嘴边,吹口仙气,变作自己的模样,陪着猪八戒、沙僧立于台下。
而他自己则化作五色祥云,轻轻托起唐三藏,缓缓升至东边台上坐下。
随后,他收敛祥光,摇身一变,化作一只蟭蟟虫,快速飞到猪八戒耳朵边,悄声说道:“呆子,你可要仔细看好师父,千万别和我的替身搭话。”
猪八戒笑嘻嘻地咧开嘴,露出两颗大白牙,应道:“理会得!理会得!”
却说那鹿力大仙在绣墩上坐了许久,一直紧紧盯着高台上的两人,见他们一时难分胜负,这道士便想助他师兄一臂之力。
他偷偷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便悄悄拔下脑后一根短发,捻成一团,手指轻轻一弹,那毛发便径直朝唐三藏飞去,落在唐三藏头上,瞬间化作一只大臭虫,一口咬住唐三藏。
起初,唐三藏只觉得头皮发痒,眉头微微皱起,紧接着便疼得脸色发白。
要知道,坐禅之人是不许动手的,一旦动手就算输。
一时间,唐三藏疼得难以忍受,却又不能伸手去挠,只能缩着头,在衣襟上蹭来蹭去,试图缓解疼痛。
猪八戒见状,眼睛一瞪,急忙说道:“不好了!师父羊儿风发作了。”
沙僧却摇头,神色沉稳地说道:“不是,我看是头风发作了。”
孙悟空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暗道:“我师父乃是志诚君子,他说会坐禅,那必然是会的;说不会,那肯定就是不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会有差错?你们两个别乱猜,待我上去瞧瞧。”
孙悟空嘤的一声,如闪电般飞到唐三藏头上,一眼便瞧见有颗豆粒大小的臭虫正叮着师父。
他赶忙伸出手,轻轻捻下臭虫,又细心地替师父挠挠摸摸。
说来也怪,经他这么一弄,唐三藏顿时不疼不痒,依旧端坐在台上。
孙悟空心中暗自思忖:“和尚光头,莫说虱子,连个虮子都难安身,怎会无端冒出个臭虫来?想必是那道士暗中使坏,故意害我师父。哼!既然如此,他们还想不分输赢,那就休怪老孙不客气了!”
这孙悟空说干就干,展翅飞到金殿兽头上落下,摇身一变,化作一条七寸长的蜈蚣,迅速朝着那道士飞去,在道士的鼻孔里狠狠叮了一下。
那道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叮得“哎呀”一声,坐不稳当,一个筋斗便从台上翻了下去,险些丢了性命。
幸亏大小官员众多,赶忙一拥而上,将他救起。国王见状,大惊失色,赶忙吩咐当驾太师,领着道士前往文华殿梳洗调养。
孙悟空则再次驾起祥云,稳稳地将师父从台上驮下,至此,唐三藏已然得胜。
那国王见此情形,便要放行唐三藏师徒。可鹿力大仙却又赶忙上前一步,躬身奏道:“陛下,我师兄本就患有暗风疾,只因登上高处,吹了天风,旧疾复发,这才让和尚侥幸得胜。还请陛下暂且留下他们,容我与这和尚再赌一场隔板猜枚。”
国王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问道:“何为隔板猜枚?”
鹿力大仙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解释道:“陛下,贫道有隔板知物的法术,且看那和尚是否也有此等本事。他若能猜得过我,便放他们离去;若是猜不着,还请陛下依律问罪,也好为我兄弟三人出这口恶气,莫要辜负了我们二十年保国的辛劳。”
那国王本就昏聩,竟听信了这等谗言,当即传旨,令人抬来一个朱红漆的柜子,命内官将其放置在宫殿之中,又让娘娘在柜中放上一件宝贝。
不多时,柜子被抬出,放置在白玉阶前。
国王说道:“你两家各自施展法力,猜猜这柜中是何等宝贝。”
唐三藏面露难色,微微转头,对孙悟空说道:“徒弟,这柜中之物,如何能知晓啊?”
孙悟空收敛祥光,再次化作蟭蟟虫,轻轻落在唐三藏头上,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师父放心,待我前去一探究竟。”
孙悟空轻轻飞到柜上,顺着柜脚的一条板缝钻了进去。只见里面有一个红漆丹盘,盘中放着一套宫衣,正是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
孙悟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伸手拿起宫衣,故意抖乱,接着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哨,大喝一声“变”!
那宫衣瞬间化作一件破烂不堪的一口钟。
临行前,他还不忘在里面撒上一泡臊溺,这才又从板缝里钻了出来,飞到唐三藏耳朵边,说道:“师父,你只猜是破烂流丢一口钟。”
唐三藏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他让猜宝贝呢,这流丢是何种宝贝呀?”
孙悟空道:“师父莫管那么多,只按我说的猜便是。”
唐三藏刚要上前猜测,那鹿力大仙抢先一步,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先猜,那柜里是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
唐三藏道:“不是,不是,柜里是件破烂流丢一口钟。”
国王一听,顿时怒道:“这和尚好生无礼!竟敢嘲笑我国中无宝,猜的这叫什么流丢一口钟!来人,给我拿下!”
两旁校尉得令,就要动手。
唐三藏吓得赶忙合掌高呼,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陛下,还请暂且饶恕贫僧一时,待打开柜子一看便知。若真是宝贝,贫僧甘愿领罪;可若不是宝,陛下岂不冤枉了贫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