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腐朽巨爪撕裂冰层,裹挟着地底积压万载的怨毒煞气,再度抓向萧九鸾!那庞然之物已显露出冰山一角——由无数扭曲骸骨、腐烂血肉与漆黑怨念凝结成的畸形身躯,仅探出的半截臂膀便如小型山丘,鳞片缝隙中渗出粘稠污血,滴落之处冰层竟被腐蚀出腥臭的黑烟。
“想吃你姑奶奶?崩掉你满口烂牙!”萧九鸾啐出口中血沫,眼中凶光暴涨。
她非但不退,反而借着石壁反震之力,双足猛踏,赤红身影如离弦之箭反向冲刺!阔刃长刀“焚狱”嗡鸣震颤,灼热刀罡凝如实质,刀身竟隐隐透出岩浆流淌般的纹路——血脉之力已被催至极致!
铛!轰轰轰——!
刀爪二次碰撞,爆鸣声震耳欲聋!赤红炎流与污秽煞气疯狂绞杀、湮灭!萧九鸾虎口彻底崩裂,鲜血顺着手腕染红刀柄,双臂筋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巨爪也被灼热刀罡斩开一道更深焦痕,污血喷溅,怪物发出惊天痛吼,整个地底废墟随之剧颤!
“就是现在!”萧九鸾强忍剧痛,借势翻滚,险险避开另一只破土而出的巨爪擒拿,目标直指玄冰深处那点橘红火种!她距离火种仅三步之遥,但冰层下崩裂的地缝中,无数裹挟着怨念的黑气触手如毒蟒般窜出,疯狂缠绕阻拦!
“滚开!”刀光泼洒,炎流怒卷,触手纷纷焦断。萧九鸾不顾一切扑向冰层,染血的手掌再次覆盖其上,灼热血脉不顾一切地注入!
嗤嗤声大作,玄冰急速融化汽化!那火种感应到她的靠近与血脉的共鸣,光芒骤亮,传递出一股磅礴而古老的暖流,竟反向涌入她枯竭的经脉!
轰隆——!
地底深处,那名为“蚀骨幽主”的上古怨念彻底暴怒!
它庞大的头颅已冲破地表,腐烂的眼窝中燃烧着两团贪婪的碧绿魂火,死死锁定萧九鸾与火种:“窃火者…死!”巨口张开,一道混合着腐朽法则与神魂冲击的墨绿吐息,如同决堤冥河,毁灭性地冲刷而来!所过之处,空间扭曲,万物凋零!
死亡阴影当头罩下!
萧九鸾汗毛倒竖,却已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她体内那股灼热力量与火种传来的暖流轰然交汇、沸腾!
“啊——!!”萧九鸾仰天咆哮,赤发狂舞!橘红色的光芒自她体内猛烈爆发,瞬间吞噬了她的身影!光芒中,隐约可见一枚古老玄奥的火焰符文在她眉心一闪而逝!
嘭!!!
墨绿吐息狠狠撞上橘红光团!预想中的湮灭并未发生,两股力量竟诡异地僵持、湮灭、对冲!刺眼的光芒与狂暴的能量乱流充斥整个深坑,碎石如雨崩落!
光团中心,萧九鸾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撑在即将融穿的冰面上,七窍缓缓渗血。
她全身肌肤浮现诡异的赤红纹路,仿佛有岩浆在皮下奔流,每一次呼吸都喷吐着灼热的白气。那点橘红火种已近在咫尺,与她眉心的符文交相辉映!
“血脉枷锁…开了?”蚀骨幽主惊疑不定,随即贪婪更甚:“好!好精纯的‘薪火’!吞噬你,本座必能冲破这该死的封印!”它调动起地脉深处积累万年的怨气,碧绿魂火熊熊燃烧,显然在酝酿更恐怖的一击!
与此同时,黑水古城外围,疾行的飞舟之上。
“呃…”洛玉宸在剧烈的颠簸中悠悠转醒。脏腑撕裂般的剧痛与经脉中残留的刺骨寒意让他瞬间蜷缩起来,冷汗浸透重衫。昏迷前的记忆碎片汹涌回潮——那双俯瞰众生的琉璃眼眸、那句冰冷的“你也配”、当众自贱为妾的卑微祈求、以及被随手拍飞的极致耻辱…如同毒蛇噬心。
“少宗主!您醒了?”守候的长老连忙上前,眼中忧色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交织。
洛玉宸猛地抓住长老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双目赤红:“溯光镜…呢?那个…冰辇里的女人…是谁?!”
长老面露苦涩,低声道:“镜…被取走了。至于那位…”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恐惧:“根据其威能、座驾形制…恐怕…是花界的那位圣女殿下”
“圣……圣女??”洛玉宸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鬼。花界的圣女!他竟妄想染指这等存在?还说出那般污言秽语?极致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屈辱和不甘,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会灭我天衍宗吗?”
长老沉默片刻,艰难道:“殿下…似不屑与我等蝼蚁计较。但…少宗主您的言行…”他未尽之言如同重锤。一位少宗主当众自荐为妾还被重伤,这消息根本捂不住!宗门颜面扫地,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必会借机发难!洛玉宸少宗主之位,岌岌可危!
洛玉宸颓然松手,瘫倒在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飞舟顶棚。屈辱、恐惧、怨恨、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毒液在心头交织沸腾。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容…澈…都是因为你!”若非容澈暗中夺宝逼他入绝境,他怎会撞见那冰辇?怎会失态?一定是容澈的阴谋!
千珍城,聚宝楼密室。
“少主,查清了。”黑衣执事的身影自阴影中浮现,声音毫无波澜:“洛玉宸于黑水古城祭坛废墟,拦截冰晶车辇,当众以神魂传音,乞求若离尊主收其为…‘侍妾’,言‘为妾也心甘情愿’。后被尊主随侍云夜、微序出手惩戒,重伤濒死,神魂受创,道心…恐已蒙尘。”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容澈把玩暖阳灵玉的手指蓦然顿住。
他唇角依旧噙着笑,眼底却再无半分温度,幽深的瞳孔深处,仿佛有风暴在无声酝酿、压缩、濒临爆发。
“侍妾…心甘情愿?”他轻声重复,每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在摩擦。
“呵…呵呵…”低笑声在密室中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与…毁灭欲。“好…好一个痴心妄想的…蝼蚁。”
他缓缓起身,雪白的锦袍无风自动。
暖阳灵玉在他掌心化为齑粉,丝丝缕缕的暖意瞬间被无形的冰冷吞噬殆尽。
“天衍宗…”容澈的声音温柔得可怕,“我记得,他们在南疆有一处新发现的‘云缈石’矿脉?通知‘暗枭’,三日内,我要这矿脉…寸草不生。”
“是!”执事领命。
“另外,”容澈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万顷灯火繁华,凤眸中倒映着冰冷的算计,“把洛少宗主在黑水古城‘情难自禁’、‘赤诚表白’的事迹,润色一番,务必生动感人。送给与我们交好的‘千机阁’少主,他最爱听这些…风月趣闻。”他要让洛玉宸的名字,成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钉死在耻辱柱上!
执事心领神会:“属下明白。那洛玉宸本人…”
“他?”容澈微微偏头,侧脸在灯火下勾勒出完美的、却毫无人性的线条,“不是道心蒙尘了吗?这等道心不坚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灵气。天衍宗内部…应该很需要一次‘新老交替’吧?找个合适的‘推手’,帮帮他们。”借刀杀人,不留痕迹,这才是他容澈的风格。
“遵命。”执事身影融入黑暗。
容澈独自立于窗前,指尖划过冰凉窗棂。
昭云殿的方向,在他脑海中浮现。
殿下…他的殿下…竟被一只卑贱的虫子如此亵渎。
仅仅是惩戒,怎能平息他心头翻涌的暴戾?他要整个天衍宗为洛玉宸的妄念陪葬!更要让诸天万界都明白——觊觎若离者,唯死一途!他周身散发的无形寒意,让密室四壁悄然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黑水古城废墟深处。
“薪火传承…未绝?!”蚀骨幽主惊怒交加!那橘红光团非但未被它的吐息摧毁,反而在对抗中不断凝实、壮大!光团中心,萧九鸾的意识正被一股浩瀚古老的信息洪流冲击:
破碎的画面闪现——
? 无尽星空中,一株扎根于恒星熔核的巨树轰然崩碎,亿万燃烧的碎片散落诸天万界…
? 残破的焦土战场,一支残军身覆赤焰,以身为炬,高歌着冲向遮天黑潮…
? 冰冷孤寂的宇宙深处,一点微弱的橘红火光在绝对零度中倔强闪烁…
? 一枚铭刻着焚天煮海道韵的残缺符文——《焚世录》!
“以身为薪…焚尽诸厄…传承不灭…”古老的低语直接在灵魂深处轰鸣!萧九鸾豁然睁眼,双眸竟化作两团燃烧的橘红火焰!覆盖在火种上的最后一层玄冰,在她燃烧的手掌下轰然汽化!
噗!
那点米粒大小的橘红火种,如同归巢的倦鸟,瞬间没入萧九鸾的眉心!
“吼!!!不——!”蚀骨幽主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引爆地脉深处积攒的怨煞之力!整个祭坛废墟开始大规模塌陷!
轰隆隆——!
地动山摇!萧九鸾脚下的地面彻底崩碎!灼热的橘红光团包裹着她,如同一颗逆射的流星,在无数坠落的巨石和咆哮的怨气触手中强行冲开一条生路,朝着地表之上激射而去!身后,是蚀骨幽主不甘的咆哮和古城加速崩塌的轰鸣!
昭云殿,寂灭寒穹。
悬浮于殿心的若离,万年冰封般的眉宇,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她摊开的掌心上方,一缕刚刚被完美融合的、属于黑水古城祭坛的古老冰系法则丝线,突兀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某种遥远而灼热的异力强行扰动!
她琉璃色的眼眸低垂,视线穿透无尽空间阻隔,再次落向黑水古城方向。那片正在加速湮灭的废墟深处,除了蚀骨幽主彻底复苏的滔天怨念,似乎还有一丝…源自亘古之前的、微弱的、却令她本源法则本能排斥的…燥热余烬?
这一次,那“余烬”的气息,比之前清晰了百倍不止。并且,与那个名为萧九鸾的女子灼热血脉,彻底融为一体,冲天而起!
若离平静无波的眸底,倒映着那束冲破污秽怨瘴、倔强燃烧的橘红火光,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终于在她永恒冰封的心湖深处,缓缓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