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万物母气鼎霞光流转,太乙生蕴界的光膜柔和而坚韧,将一切外界纷扰彻底隔绝。
殿角,永夜极光玉幽影变幻,新来的“寂灭之核”深邃死寂,两者散发的寒意交织成一片奇异而冰冷的区域,却丝毫无法影响殿心那绝对的宁静。
若离坐于冰榻,眸光淡漠地扫过那两件新藏品。
方才隔空取物,将那“寂灭之核”从污秽魔渊移至眼前,于她而言,与将宝格上一件东西换个位置摆放并无区别。
隐患已除,碍眼之物已挪开,此事便算了结。
她并未去感知外界因失去魔核而引发的剧变。
那滔天魔气是骤然崩溃反噬其主,还是失去控制肆意泛滥,那苏醒的古魔意志是惊怒咆哮还是随之湮灭,那修真界是因此得以喘息还是陷入更大的混乱……所有这些,于她而言,皆如冰原外的风声,无关紧要,不入耳,更不入心。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万物母气鼎上。
鼎身完美无瑕,内蕴的浩瀚生机与她的太阴清辉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共鸣。
修复此鼎耗费了她不少时日与心神,如今正是细细体味这种新平衡,进一步探索其奥妙的时候。
至于殿外……
苏云卿仍倒在结界边缘的冰原上。
他体内魔气已被若离那霸道无比的太阴清辉彻底涤荡干净,但修为大跌,道基受损,此刻正凭借青帝血脉的一丝顽强生机,本能地吸收着周围稀薄的灵气,极其缓慢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昏迷中,他眉宇紧蹙,似乎仍在抵御着某种痛苦,或是担忧着外界的灾劫。
若离的目光未曾在他身上停留。
她出手清除魔气,已是看在那尚可的滋味和报讯的份上,仁至义尽。
他的死活,他的恢复,与她再无干系。
她缓缓阖上眼,指尖轻触鼎身,神识沉入其中,开始引导自身太阴清辉与鼎内生机进行更深层次的交融循环,试图从中感悟那生于死、藏于静的造化之妙。
时间于此再次失去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是数日。
当若离再次从深沉的定境中苏醒时,她首先感知到的,是天地间灵气的变化。
那之前无处不在的、令人不快的稀薄魔气,已然消失殆尽。
并非被净化,而是如同失去了源头和支撑,自行消散湮灭了。
天地间的灵气虽然依旧因之前的魔劫而显得有些紊乱稀薄,但却恢复了一种……相对“干净”的状态。
虽然这种“干净”远不如北境被她的力量净化后那般绝对纯粹,但至少,那令人厌恶的污秽感已不复存在。
同时,她也感知到,之前那种因魔劫肆虐、万物凋零而产生的“灵机断绝”的潜在威胁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意味着,北境之外,那些可能孕育特殊冰系灵植的环境,或许在历经劫难后,仍有缓慢恢复的可能。
她未来或许还能品尝到类似“万年雪顶雾芽”或“九转寒香凝”的滋味
这个认知,让她冰封的心湖泛不起丝毫波澜,却让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可以暂时不再需要额外耗费力量去维持北境边界那极致的净化屏障了。只需保持太乙生蕴界守护昭云殿核心即可。
她心念微动,那笼罩整个北境的、无形而绝对的净化力场悄然消散,只余下昭云殿本身的太乙生蕴界依旧稳固。
北境恢复了它原有的自然状态,只是经过她方才的彻底净化,比以往更加纯净冰冷了几分。
做完这一切,她的目光无意间再次掠过殿外。
苏云卿已然苏醒。
他盘膝坐在冰原上,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但眼神已恢复了清明。他正艰难地试图引导周围稀薄的灵气入体,修复受损的经脉与金丹,动作缓慢而吃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天地间魔气的消散,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讶、疑惑,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抬头望了一眼近在咫尺却如同天涯的昭云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更加专注地投入到自身的恢复之中。
他能感觉到体内魔气尽除,虽不知是何等伟力所为,但必然与殿内那位存在有关。
感激之余,更多的是敬畏与自知之明。
若离淡漠地收回目光。
他恢复得如何,是留是走,皆与她无关。
她的注意力落在了多宝格上那些空置的器皿上。
“幽昙冰露”确实没了,其他几种灵植存量也寥寥。
或许,该让云夜他们去北境深处搜寻一番,看看是否有未被魔劫波及、或是新孕育出的冰系灵植。
虽然期望渺茫,但总好过无所事事。
至于外界已然平息的魔劫,以及那些可能正在欢欣鼓舞、或是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生灵……
于她而言,不过是风吹散了空气中的尘埃。
世界重归“干净”,这就够了。
她端起微序新奉上的、以库藏最后一点“冰魄兰芯”冲泡的茶,浅啜一口。
茶汤冰寒,兰香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