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褪去了继位大典时的华美帝袍,换回了素雅的淡蓝或偶尔尝试的浅粉常服,长发依旧简单挽起,月凝簪点缀其间,衬得她容颜愈发清冷绝俗。
她大多时间端坐于冰帝宝座之上,并非处理政务——花界寻常事务早已交由几位德高望重、且被她实力震慑得不敢有丝毫异心的长老协同处理,唯有涉及界域安危或重大变故,才会以特殊方式禀报至冰都外围,由那四位侍卫酌情转达。
她的心神,依旧沉湎于大道。
与降灾的彻底融合,让她对花界本源、乃至更广阔的天地法则有了新的感悟。
她时常指尖轻抚降灾,使其幻化成一把冰玉古琴,信手拨弄间,琴音并非悦耳旋律,而是蕴含着生灭、枯荣、冰封与解冻的道韵,音波过处,冰都内的灵花异草仿佛随之经历着加速的时光流转。
若离正以琴音体味着一丝轮回真意,芷清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外,探着头,小声唤道:“姐姐?”
琴音戛然而止。
若离抬眸,目光清淡。
芷清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裙子,显得更加活泼娇俏。
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笑嘻嘻地走进来:“姐姐,我新学了一种‘千层雪酥’,用了人间那边才有的‘冰晶蜜’,你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几块做得极其精巧、层层叠叠、宛如冰雪凝结而成的点心,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和一丝独特的冰寒甜意。
若离目光扫过那雪酥,并未立刻去拿。
她对口腹之欲要求极高,但芷清这份心意,她偶尔会接受。
她微微颔首。
芷清立刻高兴地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寒玉几上,自己则乖巧地坐在下首的蒲团上,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花界近日的趣事:哪两种灵花杂交出了新品种啦,哪个调皮的花精灵又闯了祸啦,还有……“姐姐,最近好像有些其他界域的人,总在咱们花界边缘转悠呢,尤其是靠近北境那边。”
若离执起一块千层雪酥,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细腻。
她放入口中,酥皮入口即化,冰晶蜜的清甜缓缓绽放,滋味确实尚可。
听到芷清的话,她神色未有丝毫变化。
那些窥探,她自然知晓。
无非是些不死心的家伙,或是好奇她这位新晋花帝的动向,或是另有所图。
只要不越界,不扰她清净,她便懒得理会。
那四位侍卫自会处理得干干净净。
“无需理会。”她淡淡开口,声音如同冰玉相击。
“哦。”芷清乖巧点头,又说起其他趣事。
她知道姐姐性子,不再多言。
鱼皖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中,躬身递上一枚散发着淡淡星辉的玉简:“陛下,云梦泽澹台明澈遣人送来此物,言及是祝贺陛下登基的迟来之礼,并希望能得陛下闲暇时一见。”
若离看都未看那玉简,只是淡淡道:“礼收下。人不见。”
“是。”鱼皖豫躬身退下,玉简也被带走。
澹台明澈的心思,在她眼中如同透明,那份礼物或许珍贵,但于她无用,那份想见面的心思,更是无趣。
芷清眨眨眼,好奇地问:“姐姐,云梦泽的少主?听说他阵法很厉害呢,人也长得好看……”
若离瞥了她一眼,虽无责备之意,但那冰蓝色的目光却让芷清瞬间噤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八卦。
姐妹二人又静坐片刻,若离用完一块雪酥,便不再动。
芷清识趣地起身告退:“姐姐,那我先回去啦,下次再给你带好吃的!”
若离微微颔首。
芷清离开后,冰都再次恢复绝对的寂静。
若离目光望向殿外,仿佛能穿透重重空间,看到那些在花界边缘徘徊的身影。
其中,有几道气息,倒是让她微微留意。
一道,是属于季淮之的。
那少年的苍生道似乎又有精进,竟敢小心翼翼地靠近花界,似乎在历练,又似乎在……寻找什么?
或许,是那日南域雪山的一面之缘,让他生了执念?
若离并不在意,只要他不惹麻烦。
另一道,则属于玉清珩。
他伤势似乎好了些,但道基受损依旧明显。他并未靠近,只是远远地站在花界与修真界的交界处,望着冰都的方向,一站便是数日,眼神复杂,澄澈中带着难以化开的忧思与倾慕。
他的心意,如同清澈溪流下的卵石,清晰可见。
但若离的心湖,冰封万里,投石难起波澜。
还有一道,极其隐晦,却带着一丝熟悉的魔气残留……并非厄刹那,而是魔域某个新崛起的魔君?
似乎对花界,或者说对她,抱有极大的兴趣与野心。
若离收回目光,指尖降灾所化的古琴再次响起清冷的音律。
这些暗涌,于她而言,不过是冰原上偶尔刮过的微风,无关痛痒。
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便懒得分神。
然而,她不去理会,却不代表麻烦不会主动上门。
数日后,负责巡查花界外围的云夜回报:“陛下,北境与花界交界处的‘落霞渊’出现异常空间波动,似有古秘境不稳迹象,且有不明势力暗中窥探,恐生变故。是否派人探查?”
落霞渊?
那地方她有点印象,是一处空间壁垒相对薄弱的险地,偶尔会有废弃的古秘境碎片浮现。
若离本不欲理会。
但忽然,她感应到那枚由降灾所化的、与她心神相连的器物,微微传来一丝极淡的、指向落霞渊方向的波动。
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引起了降灾的注意?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兴致。
“本帝亲自去看看。”她起身,素白的裙摆曳地,不带丝毫烟火气。
“是!”四位侍卫立刻肃然应命。
若离一步踏出冰都,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向落霞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