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的哭声渐渐平息,化作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靠在李子凡胸前,感受着脸上那久违光滑细腻的触感,心中翻涌的情绪如同退潮后的沙滩,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宁静和难以言喻的感激。
白萱灵和李星儿听到哭声渐歇,也轻轻推门进来。
当看到青莲摘下面具后那张与白萱灵几乎一模一样的洁白脸庞时,两人都惊呆了。
“青莲……”白萱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她快步上前,轻轻捧起妹妹的脸,指尖颤抖着抚过那曾经布满狰狞疤痕的地方,触手温润光滑,再无半分瑕疵。
“姐……”青莲看着姐姐眼中的泪光,自己也忍不住再次落泪,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姐妹俩紧紧相拥,无声的泪水诉说着十数年的压抑和此刻的巨大喜悦。
李星儿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小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姐姐得更漂亮啦!”
李子凡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
他悄然退后几步,将空间留给这劫后重逢的姐妹。
过了好一会儿,姐妹俩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白萱灵拉着青莲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越看越是欢喜。
“子凡,谢谢你。”白萱灵看向李子凡,眼中充满了真挚的感激和爱意。
李子凡笑了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白萱灵点点头,又对青莲柔声道:“青莲,你刚恢复,需要好好休息。星儿,陪着你青姐姐。”
“嗯!”李星儿用力点头。
青莲此刻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轻微的眩晕感中,闻言也顺从地点点头。
白萱灵这才拉着李子凡的手,轻声道:“我们走吧,让她们好好休息。”
两人离开了青莲的院落。夜色已深,月华如水,洒在静谧的李府庭院中。
白萱灵和李子凡并肩而行,两人的院子本就相邻,几乎是挨着的。很快便走到了白萱灵院落的月洞门前。
“我到了。”白萱灵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李子凡,月光下她的脸庞清丽绝伦,带着一丝刚刚平复的激动和温柔。
“嗯。”李子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如画的眉眼上,心中柔情涌动。他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劫波渡尽后的珍惜和爱意。
然而,就在李子凡准备结束这个晚安吻时,白萱灵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襟。
她微微仰着头,脸颊在月光下泛起一层诱人的红晕,眼神水润,带着一丝羞涩和难以言喻的妩媚,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子凡……今晚……谢谢你治好青莲……”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才低声道:“你……要不要……留下来?”
嗡!
李子凡只觉得一股热血瞬间冲上头顶!
留下来?在她的闺房相守?
上一次两人这般亲近,还是在将军府那段短暂而甜蜜的时光里,却也始终恪守着分寸。
自年前分离,再到如今重逢,虽然情意更浓,却因种种原因,始终未曾再有过这般贴近。
此刻,心爱之人主动发出邀请,那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模样,早已撩动了他心底最深的弦。
“萱灵……”李子凡的声音瞬间变得沙哑,眼中燃起炽热的火焰。
他哪里还等得及回答?话不多说,猿臂一伸,猛地将白萱灵打横抱起!
“呀!”白萱灵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脸颊更是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
李子凡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冲进院子,直奔那间熟悉的闺房。房门被他一脚踢开,又反脚带上。
屋内,熟悉的馨香弥漫。李子凡将怀中的人儿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随即俯身靠近,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和满腔的爱意,再次吻上了那诱人的红唇。
烛火摇曳,映得帐幔上的缠枝花纹影影绰绰。
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如同破土的春芽,在静谧的夜里悄然蔓延,将两人温柔包裹……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叠得整齐的锦被上,边缘却还带着几分昨夜的凌乱。
李子凡睡得正香,鼻尖萦绕着白萱灵身上特有的清雅香气,只觉得无比满足和安宁。
然而,一只微凉的小手却毫不留情地捏住了他的鼻子。
“唔……”李子凡不满地哼哼,下意识地往香气来源处蹭了蹭。
“懒虫!起床了!”白萱灵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该晨练了!”
晨练?
李子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白萱灵那双含着促狭笑意的清亮眸子。
她早已穿戴整齐,一身利落的白色练功服,青丝简单地束在脑后,显得英姿飒爽,只是耳根还残留着淡淡的粉晕。
“晨练?”李子凡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这都多久没一起练过了……让我再睡会儿……”说着就要往被子里缩。
“不行!”白萱灵用力把他拉起来,“一日之计在于晨!习武之人,怎能懈怠?快起来!”
李子凡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得无奈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俏脸,忍不住凑上去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遵命,我的小仙女。”他笑着起身。
回到自己院子快速洗漱,换上一身同样利落的黑色劲装,李子凡再次回到白萱灵的院落时,她已在院中静立等候。
晨曦的光芒洒在她身上,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
“开始吧。”白萱灵见他来了,抬手做了个起势的手势。
“好。”李子凡活动了下筋骨,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
两人没有使用真气,先以拳脚切磋。拳风呼啸,掌影翻飞。
白萱灵的招式灵动轻盈,如柳絮飘风,暗含巧劲;李子凡的拳脚则沉稳厚重,似山岳压顶,藏着千钧之力。
你来我往,身影交错,打得难解难分。
只是,打着打着,李子凡的心思就有点歪了。
以前对练,两人关系未定,他自然是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逾越。
但现在嘛……
他一个侧身避开扫来的腿风,手掌看似随意地拂过白萱灵的手腕,指尖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轻轻一蹭。
白萱灵手腕一麻,攻势微滞,俏脸瞬间飞红,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李子凡嘿嘿一笑,装作若无其事。
下一招,他格开她的手臂,身体贴近,肩膀若有若无地擦过她肩头。
“你!”白萱灵又羞又恼,招式顿时有些散乱。
李子凡得寸进尺,一个擒拿扣向她手腕,被她灵活躲开,他顺势一捞,指尖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轻轻一勾……
“李子凡!”白萱灵终于忍不住了,收势而立,俏脸通红,美眸含怒,“你……你这般轻佻!”
“哪有?”李子凡一脸无辜,“这不是正常切磋吗?难免有点肢体接触嘛。”
“你那是肢体接触吗?你那是……那是……”白萱灵气得说不出话,跺了跺脚,“不练拳脚了,换兵器!”
说着便转身取来长剑,反手一抖,挽出个清亮的剑花,剑气森然,似是要将方才的旖旎心思一并斩断。
李子凡见状也取了随身的长剑,神色一正:“来。”
白萱灵的剑法轻灵飘逸,如飞雪穿云,带着仙门剑法的精妙;李子凡的剑法则大开大合,沉稳如山,却又暗藏无数变化。
兵刃相交,金铁交鸣之声在院中清脆响起,方才的暧昧气氛被凌厉的招式冲散不少,却又在两人目光偶尔交汇时,悄悄漾起别样的涟漪。
晨练最终在白萱灵故作严肃的招式中缓缓收尾。
收势时,她看都没看李子凡,只丢下句“下次再敢这般…便…便不许你进我院子”,说完,她旋即转身进了屋。
李子凡摸了摸鼻子,看着紧闭的房门,非但不恼,反而心情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嗯,逗弄自家小仙女的感觉,真不错。
他转身朝自己院子走去,准备洗漱一番再去用早餐。
李府主厅。
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旁,李镇岳端坐主位,柳青沅坐在他左手边,气质温婉。
苏婉坐在右手边,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子凡、李长生、李君茹、李君远依次落座。
早餐是丰盛而精致的清粥小菜,配着几样都城特色的点心。
席间气氛有些微妙。
苏婉的目光几乎一直落在李子凡身上,带着愧疚和补偿心理。
她不停地用公筷给李子凡夹菜,将他面前的碗堆得冒尖。
“子凡,尝尝这个水晶虾饺……”
“这燕窝粥炖了很久,很滋补的……”
“还有这个……”
李子凡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食物,又看了看苏婉那带着讨好意味的眼神,心中微叹。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只是平静地说了声“谢谢”,然后默默地吃着。
李镇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只是偶尔和柳青沅低声交谈几句。
李长生依旧沉默,安静地吃着东西。
李君茹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小的李君远则只顾着埋头苦吃。
早餐在一种略显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饭后,李镇岳放下碗筷,目光扫过李子凡:“子凡,陪为父去后园走走。”
“是,父亲。”李子凡应道。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漫步在清晨的李府后园。园中奇花异草,假山流水,景致清幽。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李镇岳率先开口,声音低沉:“你……还在怪她?”
李子凡摇摇头:“谈不上怪。当年之事,各有立场。如今既已说开,便让它过去吧。”
李镇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又凝重起来:“那你今日席间,为何对君远他们那般冷淡?你既已归家,便是李家嫡长子,日后这家业……”
李子凡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李镇岳,目光平静而直接:“父亲,我今日正想与您谈谈此事。”
“哦?”李镇岳也停下脚步,看着他。
“我虽为李家嫡长子。”李子凡缓缓道,“但我志不在此。我自由惯了,这深宅大院,朝堂纷争,并非我所愿。我……不会永远留在这里。”
李镇岳眉头瞬间拧紧,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散发出来:“你说什么?身为我李镇岳的嫡子,李家未来的顶梁柱。”
“你竟说出这等不负责任的话?是不是因为苏婉,你心中仍有芥蒂?”
“父亲误会了。”李子凡坦然道,“与苏姨无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不仅是我,我想……长生大概也是如此想法。”他看了一眼旁边沉默如影子般的李长生。
李镇岳脸色一沉,显然对这个回答极为不满:“胡闹!身在官宦之家,身为将门之后,有些责任本就与生俱来。”
“岂能由着性子胡来?你以为这李家基业,是儿戏吗?”
李子凡迎着他锐利的目光,语气依旧平静:“父亲,我并非要归隐山林,也非对家族不管不顾。”
“我只是想去闯荡江湖,追求自己的武道之路。李家,永远是我的根,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同样,我,也永远是李家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家族若有危难,我必当仁不让!”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这家业传承……父亲,您不是还有君远吗?”
“君远?”李镇岳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提到庶出的幼子。
“是啊。”李子凡理所当然地说道,“君远难道不是您的儿子?不是李家的血脉?”
“他虽年幼,但资质尚可,好生培养,未必不能担起重任。父亲,您难道……还介意他是庶出不成?”
他目光直视李镇岳,带着一丝探究和劝解:“父亲,恕我直言。儿女皆是骨肉,嫡庶之分,不过是世俗礼法。”
“若因出身便厚此薄彼,不仅寒了孩子的心,更会让家族离心离德。”
“君远虽小,但他也是您的儿子,是李家的一份子。给他机会,给他信任,或许他会给您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一番话,如同连珠炮般砸在李镇岳心头。
他身为骠骑大将军,一生戎马,思想虽非完全迂腐,但嫡庶尊卑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从未想过,这家业传承的重担,可以落到庶出的幼子身上。
更让他震动的是李子凡话中对“嫡庶”之分的看法。
儿女皆是骨肉……厚此薄彼会让家族离心离德……
李镇岳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清澈的长子,又想起那个在餐桌上总是怯生生、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幼子,一时间竟有些怔忡。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李子凡的话虽然离经叛道,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至少那份对家族的责任感,对兄弟的包容,让他无法斥责。
看着父亲那副被自己一番“歪理邪说”砸得有点懵的样子,李子凡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一本正经:“父亲,您好好想想。儿子先告退了。”
说完,他对着还有些发愣的李镇岳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施施然地离开了后园,留下李镇岳一人站在晨光中,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