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秦阳公府内,公孙峁脸色铁青坐在议事厅内,下面的众人早已吵得不可开交。
“我早就说过,要慎之,慎之。”一位公孙氏的长者痛心疾首地道:“没有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就贸然行动。结果呢,唉……”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就应该听我的,直接派出官兵直捣王府,先将庆亲王、秦戈两个罪魁祸首杀了再说。”公孙峁的一名堂兄道。
“都是秦戈这厮,他居然假装瘫痪那么长时间,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其心可诛。”公孙般华愤然道:“自从他入京以后,咱们的处境就不断变差。章兆被贬,公孙川被囚禁,家族内的供奉、客卿死伤大半,就连请来的外援也损失惨重。无论如何,公孙氏必报此仇。”
公孙峁神色忽然变得坚定,心道:“是啊,都是因为秦戈,每次到了关键的时刻他就横插一脚,大好形势顷刻间就前功尽弃。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明天的朝堂上,不知有多少参劾自己和公孙氏的奏折,如果任由形势这样发展下去,公孙氏将越来越被动。不如……”
“住口。”公孙峁一声大吼,制止了下面的争吵:“现在抱怨有什么用?不如趁着沙古阿山他们还在京城,秦戈尚未离开,咱们再干一票大的。”
下面立刻安静了下来,听道公孙峁的说话后,公孙氏众人表情各异:老成持重的忧心忡忡,年轻气盛的满脸兴奋。
“我也知道,在座诸位都希望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可目前的状况不允许我们再如此。”公孙峁道:“陈浒、陈槐、秦戈,还有朝中的迂腐大臣,都希望公孙氏沉寂下去,温水煮青蛙。我敢断定,如果任由他们为所欲为,一个月内国公、侯爷、大将军、都督都将被一一褫夺,公孙氏再难有反击之力。所以,我决定,今晚尽起兵力,攻打皇宫,拉下陈浒。”
“拉下陈浒”四字一出,议事厅内鸦雀无声,连最激进的年轻人都露出了踌躇之色。
“这……这可是赌上了公孙氏数百年的家世与底蕴,真要这么孤注一掷么?”公孙炎忐忑地问道。
“与其窝囊憋屈地活着,不如奋起一搏。”公孙峁道:“就算我们这次忍了下来,以后公孙氏的结局并不会比今晚这样做好多少,相信我。”
众人久久无言,僵立在当场。公孙般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道:“既然国公爷已经下定了决心,咱们齐心协力去做便是。”
“好。”“我支持。”少壮派在惊慌过后,选择了与公孙峁一起破釜沉舟。
“长安侯,你去与沙古阿山等人商议一下,今晚的行动他们不可或缺。”公孙峁道:“目的只有一个,你带着三千官兵和他们一起,围住那座小岛,别让庆亲王、秦戈二人离开。”
公孙般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不断地有人从秦阳公府中匆匆离去,疾驰的马蹄声打破了金陵街头的静逸。
湖心小岛上的小院内,终于将小家伙哄睡,秦戈有些疲惫地走出房门,想要吹吹冷风。
王公公坐在小院内的石桌旁,仰望着漆黑的夜空。
“前辈,怎么还未去休息?”秦戈忙走过去寒暄道。
“今晚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还有大事要发生。”王公公将手中的酒壶往秦戈面前一推,道。
秦戈“咕咚咕咚”灌下几口烈酒,辛辣的液体顺喉而下,他打了几个寒颤,立马精神了许多。
“还能有什么事?公孙氏的精锐今晚被消灭大半,一时半会应该会消停一些。”秦戈道:“前辈,你能详细说说‘暗影卫’么?今晚之前,我还不知道这个小岛上还有其他人存在。”
“暗影卫么?”王公公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片刻后方道:“他们是太皇太后早年间创建的一个保护文氏家族的组织。每年从文氏及其旁支中选出数百名适龄孩童,层层遴选后留下二十人,再经过数年的修练后选出三人,十多年后,只有一到二人能够进入暗影卫,说是千里挑一也不为过。”
“这么多年下来,暗影卫那不是有上千人?”秦戈道。
“每年都有不少暗影卫死去,总数从未超过一百人。”王公公道:“最精锐的八人自然是留在太皇太后身边,她薨逝后,便全部交给了公主殿下。至于其他的,则留在文氏家族内。除了护卫之外,也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为什么岛上只有七人?”秦戈道。
“你忘了李嬷嬷吗?她也是暗影卫,只是她的身份特殊些。”王公公道。
“原来如此,那些被筛选下来的人呢?”秦戈继续问道。
“大部分回了家,少部分集中起来组成了文氏的防卫力量。”王公公道:“如今也有几千人了吧。”
“几千人?”秦戈惊愕道;“这股力量可不容小觑。”
“如今你与公主殿下……,所以我才将这些说给你听。说不定以后文氏家族的势力,也会由你来统领。”王公公道。
忽然树林里传来几声蝉鸣声,秦戈霍地站起身,严冬季节不可能有蝉鸣声。
“别急。”王公公道:“这是暗影卫在传消息,有人进王府来要见你。”
秦戈大踏步往湖边走去,在经过树林时,他向四周一拱手,道:“诸位,辛苦了。”回应他的则是一阵蝉鸣、风声以及清脆的风铃“叮铛”声。
这些暗影卫是绝对不能嫁娶生子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潜伏在暗处,不知他们人生的意义是什么?秦戈心里暗自腹诽道。他竟一时有些冲动,想说服陈毓将暗影卫解散,让他们去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
“还是等这一切都过去了再说吧。”秦戈暗道。
如此夜深来找他的,还是那个满脸和气、笑容可掬的鲁仲鲁掌柜。
“国公爷,半夜打扰,请国公爷恕罪。”鲁仲眼珠滴溜溜一转,瞥了瞥睡眼惺忪的管家和丫鬟。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不用待在这里伺候了。”秦戈马上明白鲁仲的意思。
“国公爷,大事不好,公孙峁要反。”等到前厅内只剩下二人时,鲁仲迫不及待地禀报道。
“此话当真?”秦戈脑中“嗡”的一声,道。
“多半不假。”鲁仲道:“京畿军中多位将领都遣人来通知我,公孙峁命他们集结兵马,往皇城靠近。数万虎啸军已经出了大营,往皇城这边疾驰而来。小的也是赶在街道封锁之前才侥幸来此,否则肯定会被虎啸军当成细作抓起来。”
“鲁掌柜,你立大功了,今晚你就留在这里不要外出。”秦戈急切道。
他走出前厅大喝道:“管家,快去通知王爷和王公公,就说公孙峁反了,我要马上去一趟皇宫。”说罢,他纵身一跃,眨眼间便出了王府,来到了大街上。
果然如鲁仲所言,秦戈耳边传来隐隐的马鸣声和兵刃撞击声,街道尽头已有人开始设置路障,禁止人员的往来。
秦戈脚不沾地,如一道轻烟般从房舍上飞掠而过。数条街外密密麻麻的士卒尽收眼底。
“公孙峁如此大胆,竟然公然谋反。”秦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清楚公孙氏的势力并未削弱多少,三万虎啸军以及不知多少投靠他的京畿军、御林军,一旦让他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我是楚安公秦戈,赶快打开城门,我有要紧事向皇上禀报。”秦戈很快来到皇城之下,大声呐喊道。
“国公爷,没有皇上的手谕,皇城大门是万万不能打开的。请国公爷谅解。”城墙之上的御林军都尉认得秦戈,忙恭恭敬敬地回复道。
“那你赶紧去告知金统领,就说公孙峁已反,不久将来攻打皇宫。”秦戈不得已道。
“国公爷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那名御林军都尉惊慌失措道。
秦戈焦急地在皇城之下徘徊,耳旁已经听到了马蹄敲击青石板的“嗒嗒”声,而皇城之上还是只有数盏昏黄的灯光。
“顾不了那么多了。”秦戈不再犹豫,脚底用力,纵跃而上,在半空中又在城墙上一点,便轻松地站到了城墙之上。
“各位御林军兄弟,护国大将军公孙峁已经起兵造反,赶紧回到防御位置,准备迎敌。”秦戈全力运转真气,声音传遍半个京城。
整个皇城都被惊醒,宫殿内灯光次第亮起。御林军统领和金胜很快披挂整齐来到皇城之上。
“国公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御林军统领慌张地道。可他的话音未落,皇城前的广场上便涌现出了无数的兵马。
“秦阳公他……他真的反了。”御林军统领瞠目结舌,心中的慌乱无法言喻。
与御林军统领不同,金胜无条件地信任秦戈,在那名都尉向他禀报之后,他便立刻令自己的五千人全部上了城墙,此时已经张弓搭箭,瞄准了城下的叛军。
“来者何人?竟敢带兵进攻皇城。立即停步,退回大营,否则,弓箭无情。”金胜大喝道。
见那些叛军继续往皇城冲来,金胜手一挥:“放箭。”
箭雨密密麻麻地笼罩向叛军,霎那间人仰马翻,倒下了一大片。可叛军似乎毫无惧色,继续挺进,不时还有人射向城头。
大战一触即发,御林军统领此时才醒过神来,确认了秦阳公公孙峁造反的事实,忙下令让所有人都上城墙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