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着桂花的甜香,秦淮河的水波泛着月光,远处楼阁里的丝竹声袅袅传来,本该是江南水乡最温柔的夜,却因为高台上那道白色身影,变得格外刺眼。
李相夷就坐在城楼最高处的飞檐上,双腿随意垂着,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晃悠悠荡着。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领口袖口绣着银线云纹,夜风拂过,衣摆翻飞如振翅欲飞的蝶。
少年的脸庞轮廓分明,眉骨锋利如刀削,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气。鼻梁高挺,唇色偏淡,却在仰头饮酒时,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下颌。
他抬手抓起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便灌了一大口。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非但不显狼狈,反而添了几分随性的风流。
酒液入喉,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后 “啪” 地合上葫芦塞,随手往腰间一挂,眼底闪过几分少年人的桀骜。
“好!” 楼下围观的百姓爆发出一阵欢呼,蓝雅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李相夷指尖一勾,腰间那柄缠着红绸的长剑便 “噌” 地出鞘,剑身映着月光,泛着冷冽的银光。
他手腕轻转,长剑被抛向半空,剑穗上的红绸如火焰般绽开,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惊艳的弧线。
下一秒,他足尖轻点飞檐,身形如轻鸿般跃起,稳稳抓住剑柄。
红绸随着他的动作翻飞,时而缠绕剑身,如红蛇缠玉;时而被他甩向空中,化作漫天红雨。
剑招起时,“小楼昨夜又东风” 的轻柔里藏着凌厉,剑尖点在空气里,似有花瓣随剑势飘落。
剑招变时,“游龙踏雪” 的灵动让人眼花缭乱,他足尖在城楼的栏杆上轻点,身影如游龙般穿梭,红绸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残影。
最惊艳的是 “明月沉西海”,长剑横扫,红绸如浪潮般席卷开来,月光洒在剑身上,竟似有银辉凝成的海浪随剑势涌动,看得楼下百姓屏住了呼吸,连丝竹声都似被这剑势压了下去。
人群里有人喊道:“是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这真是,‘扬州城内月夜明,红绸舞剑为佳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愧是李门主!” 人群里有人高声赞叹,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城楼旁的阁楼 。
那里,乔婉娩正站在窗边,身着一袭粉色襦裙,裙摆绣着浅粉色的海棠花,长发用珍珠发簪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她双手交握在身前,眼底满是爱慕,痴痴地望着高台上的少年,连嘴角的笑意都带着几分羞怯。
蓝雅站在人群后,看着这 “郎情妾意” 的一幕,只觉得心口憋闷得厉害。
她可是小天道亲自指定的 “天定姻缘”,是来给李相夷后半辈子兜底的人。
一想到李相夷后来的惨状,再看看他现在和乔婉娩浓情蜜意的模样,蓝雅就觉得一股火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再想到他现在是自己的老公了,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最后还落得那样的下场,就这还原谅了乔婉婉等人,她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正想着,高台上的李相夷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剑招一顿,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人群。他的视线落在蓝雅身上时,微微顿了顿 。
眼前的姑娘站在人群后,身着一袭正红色的纱裙,裙摆绣着暗金色的蛊纹,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
她的头发没有挽起,而是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衬得她的脸庞愈发小巧。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的面纱 —— 那是一块红色的薄纱,只遮住了她的口鼻,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眸。
眼型是标准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却没有李相夷的傲气,反而带着几分疏离的冷意;睫毛纤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神扫过高台时,似有寒星在眼底闪烁。
她的身材窈窕,腰肢纤细,腰间系着一串银色的铃铛,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发出 “叮铃铃” 的清脆声响,与远处的丝竹声交织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李相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收回了视线,只当是普通的围观百姓。
可他刚要继续舞剑,就见一道红色身影如惊鸿般跃起,足尖在人群的头顶轻点,几个起落便落在了城楼之上,稳稳地站在了他的对面。
正是蓝雅。
她实在是气不过 —— 凭什么李相夷能在这里享受众人的追捧,和心上人浓情蜜意,而自己这个做老婆的,却要干看着啊?
这又不是小气运子的事,还得忍着不能干预不成?
蓝雅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你可别怪我啊!是你爹把你‘许’给我的。要怪就怪你爹吧!”
李相夷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闯入,他手腕一翻,红绸缠绕剑身,剑尖直指蓝雅的眉心,语气带着几分警惕:
“姑娘何人?为何闯我四顾门的地界?”
蓝雅没有回答,反而从袖中甩出一条红绸 —— 那是她上辈子在魔道祖师位面收集的仙器,质地柔软却坚韧无比。
她手腕轻抖,红绸如长鞭般甩出,直逼李相夷的剑身。
“噌” 的一声,红绸与剑身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红绸被剑刃割开一道小口,却没有断裂,反而顺着剑身缠绕上去,如红蛇般缠住了李相夷的手腕。
李相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激起了战意。
他手腕用力,试图挣脱红绸的束缚,同时剑招一变,“游龙踏雪” 的招式使出,剑尖如流星般刺向蓝雅的肩头。
蓝雅身形灵巧地侧身避开,红绸在她手中翻飞,时而化作剑,时而化作鞭,招招都朝着李相夷剑招的破绽而去。
她用的是独孤九剑中的 “破剑式”—— 这门剑法本就是为了破解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而生,纵使李相夷的相夷太剑精妙绝伦,在破剑式面前,也处处受制。
李相夷的 “小楼昨夜又东风” 讲究以柔克刚,蓝雅便用红绸缠住剑身,借力打力;他的 “明月沉西海” 威力惊人,蓝雅便避开锋芒,专攻他下盘的破绽。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红绸与白衫交织,竟如一幅流动的画卷般唯美。
蓝雅的红色纱裙在夜风中翻飞,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 “叮铃铃” 作响,与剑刃碰撞的 “铮铮” 声交织在一起,格外动听。
她的面纱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带着几分冷意,仿佛在戏耍对手。
李相夷越打越心惊,也越打越兴奋。
他本以为这姑娘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儿女,却没想到她的剑法竟如此精妙,每一招都似能看穿他的心思。
他看着蓝雅灵动的身影,看着她眼底的狡黠与冷意,心中竟生出几分知己难求的畅快。
少年人的傲气被激发,他不再保留实力,剑招愈发凌厉,“醉如狂三十六剑” 的招式使出。
剑身如狂风般席卷开来,红绸在他手中化作漫天红影,与蓝雅的红绸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楼下的百姓早已看呆了,原本对蓝雅的恶意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惊叹。“这姑娘是谁啊?剑法竟这么厉害!”
“你看他们打得,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人群议论纷纷,只有乔婉娩站在阁楼里,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着裙摆,眼底满是嫉妒与不安。
她能感觉到,李相夷看那个红衣姑娘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炽热。
肖紫襟站在乔婉娩身边,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他轻声安慰道:“婉娩姑娘,别担心,李门主只是在和那位姑娘切磋,不会有事的。”
可他的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城楼,显然也被上面的打斗吸引了。
城楼之上,李相夷突然收剑,哈哈大笑起来。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眼底满是畅快:“姑娘好剑法!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在下,也好日后登门拜访,再讨教几招?”
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要靠近蓝雅,却没注意到蓝雅眼底闪过的一丝算计。
就在他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蓝雅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他的身体。
李相夷的头靠在她的肩头,鼻间传来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蛊虫气息。
他想睁开眼,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气,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楼下的四顾门弟子们原本还在为门主的胜利欢呼,见门主突然倒在蓝雅怀里,都愣住了。
他们就看到他们天下第一的门主身子一软就跌在了人家姑娘怀里。然后那姑娘扛起人就跑了。
跑了。
跑了?
跑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飞上高楼在去寻的时候,已经人去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