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尾随者
拍卖会后台的交割过程异常简洁高效，仿佛所有的喧嚣与争夺都被隔绝在那扇厚重的隔音门外。惨白的灯光下，只有冰冷的金属台面和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好奇的探询，对方戴着厚实的隔绝手套，动作标准得像机器人，小心翼翼地将那盛放着环形古玉的特制铅盒从屏蔽箱中取出，递交给沈寂。同时，他手腕上的微型终端闪烁，完成了那笔高达一亿九千万单位标准能源晶体的虚拟划转，数字的跳动无声无息，却代表着足以令一个小国震颤的财富转移。
铅盒入手，一种异样的沉重感传来，不仅仅是物理上的重量，更是一种源自本源的沉坠。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气息即使隔着特殊合金材质，依旧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像冰冷的触手轻轻拂过他的皮肤，与他体内那因古玉而微微活跃的内息产生着微弱却持续的共鸣感应，仿佛沉睡的火山被遥远的星火撩动。
他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多看那铅盒一眼，手腕一翻，便将其稳妥地收入风衣内衬一个同样经过信息伪装处理、能隔绝大部分探测波动的便携保险层中。转身，推开那扇不起眼的侧门，身影便融入了拍卖行外更深沉、更冰冷的夜色里。城市的霓虹在遥远的天际线处闪烁，如同虚幻的海市蜃楼，勾勒出冰冷钢铁森林的轮廓。而他所处的这片区域，却仿佛被繁华遗忘的角落，只有几盏因电压不稳而忽明忽暗的昏黄路灯，顽强地投下模糊而扭曲的光晕，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摇曳的鬼魅。
几乎就在他脚步踏出侧门，鞋底接触潮湿冰冷的地面，转入第一条被高楼阴影完全吞噬的僻静小巷的瞬间——
【警告！检测到多目标持续性生物磁场锁定及光学追踪。】
【目标A、b、c：能量特征与数据库‘昆仑’外围标记高度吻合。气血充盈，循环自成体系，能量凝练度达到阈值。实力评估：基于综合参数，判定为古武体系‘先天境界’初期至中期。行动模式：专业，配合默契，战术队形呈三角包围态势，正随宿主移动轨迹缓慢收拢，封锁规避路线。】
【目标d：能量属性阴冷杂乱，频谱分析显示混合微量血煞气息及精神污染残留，与拍卖会中退出竞价的独行者匹配度99.8%。威胁等级：中。行动模式：依托环境隐匿，气息起伏剧烈，存在较高概率发动非理性突袭。】
【环境扫描：当前区域存在多个视觉死角及能量干扰源，不利于彻底摆脱或进行精确反制。战术建议：主动引导至预设无人区域，执行‘清理’作业，以绝后患。】
小维冰冷而精确的汇报在脑海中响起，不带任何情感，如同最先进的战术雷达结合超算中心，将潜伏在黑暗中的威胁一一清晰标注出来，连可能的行动模式都进行了推演。
沈寂面色不变，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步伐节奏依旧稳定得如同机械钟表，他没有回头张望，也没有任何加速或变向的突兀动作。但他的感知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极致铺开，超越了常规的五感，清晰地“看”到了那四道如影随形、带着不同意味的气息。
三道属于昆仑的人，气息沉稳内敛，如同深潭古井，行动间几乎与建筑的阴影、夜风的流动完美融合，脚步落地无声，踩在积水洼边缘都能精准避开声响，显然是经过严苛到变态训练的古武追踪高手，经验丰富。他们彼此间保持着精妙的距离和角度，气息隐隐相连，封锁了可能迂回和快速逃离的路线，像一张编织精密、正在随着猎物移动而缓缓收紧的无形大网。
而另一道，则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几乎要溢出的恶意和焦躁，如同在黑暗中窥视许久、涎水滴落的受伤饿狼，正是那个在拍卖会上因财力不济而败下阵来、气息阴鸷的独行者。他显然不甘心到手的“机缘”飞走，被贪婪和某种疯狂的执念驱动，打算行险一搏，杀人越货。
更让沈寂留意的是，在那三道沉稳的昆仑气息中，有一道格外清冷凝练，带着一种独特的冰雪韵律，移动时如同月光下的青烟，轻盈飘忽，却又带着一种精准至极的尺度感。正是拍卖会上，那个坐在角落，与他竞价的蒙面女子！她此刻虽未蒙面（或许换了另一种更便于行动的伪装），但那独特的精神印记和行走时近乎本能的隐匿技巧，沈寂绝不会认错。连她都亲自参与了追踪，足见昆仑对这块看似不起眼的古玉的重视程度，已然提升到了战略层面。
（若岳父知晓自家大佬刚出拍卖行，尚未展露锋芒，就被四方势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尾随，只怕非但不会担忧，反而会激动得热血沸腾，认为此乃大佬虎威所致，龙行之处，必有风云相随，宵小之辈自投罗网，正是一展雷霆手段，肃清寰宇，扬名立万的绝佳时机。）
危机如同实质的阴影，冰冷地缠绕在身后，伴随着细微到极致的衣袂破风声和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流动。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暴将至的极致压抑。寻常人处于此种境地，恐怕早已心胆俱裂，冷汗浸透衣背。但沈寂的心中，却只有一片剔透冰冷的平静，甚至隐隐有一丝实验新玩具般的期待。这块引动风云的古玉所带来的觊觎与杀机，正好可以用来测试他新获得的力量，以及【信息伪装】和【概念编织】在实战中的更多可能性与极限。这些尾随者，不过是送上门的试刀石。
他不动声色，脚步依旧保持着看似随意的都市夜归人节奏，但方向却在几个看似不经意的、遵循着城市迷宫般小巷的拐弯后，悄然发生了改变。他没有选择返回那处临时住所，也没有试图混入前方远处那灯火通明、人多眼杂的市区主干道寻求掩护，而是循着之前通过城市立体地图和小维深度扫描确定的路线，朝着城市边缘，那片早已废弃多年、被时代遗忘的旧工业区走去。
那里的断壁残垣、空旷高耸的废弃厂房、锈迹斑斑的巨型罐体、地下纵横交错的复杂管道系统，以及几乎为零的官方监控和人员活动，是处理这些“尾巴”最理想、最不受打扰的天然猎场。
身后的四道气息如跗骨之蛆，紧紧跟随着，距离在缓慢而坚定地拉近。昆仑的三人依旧保持着完美的追踪三角阵型，显示出极高的战术素养。而那个独行者则显得更加躁动不安，气息几次出现剧烈的波动，似乎在黑暗的角落里反复权衡，寻找着最适合发动致命突袭的时机和角度。
沈寂的身影在最后一段有路灯照耀的破损道路上拖出长长的影子，随即毫不犹豫地拐入了一条通往城郊的、更加荒凉破败、连柏油路面都大半碎裂、被顽强杂草占据的废弃公路。远处，那片如同史前巨兽腐朽骸骨般匍匐在深沉黑暗中的废弃工业区轮廓，在稀疏的星光下，已然隐约可见，散发出死寂与危险的气息。
猎场，已经到了。而猎物与猎手的角色，即将在下一秒，发生彻底的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