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慢慢也察觉到天地元气流动有异。
正在习字的余帘同样起身望向窗外，随即身形一动，已至李慢慢身旁。
“夫子，这元气波动……”
李慢慢不解地望向夫子。
他感知到长安城周边的天地元气正朝某处汇聚。
“果然是她！”
“她竟已拥有这般力量？莫非《天哭经》真落到了她手中？”
夫子面色渐凝。
李慢慢心中震惊——多年来，他从未见过夫子露出如此神情。
“夫子，您说的她究竟是谁？”
“难道这天地异动是人为所致？”李慢慢追问。
余帘同样满面惊愕，她察觉到整个大唐境内的元气都在朝同一方向流动。
能引动如此范围的元气动荡，其实力简直难以想象——或许只有夫子能够做到。
“唉，该来的终究会来。”
夫子没有回答李慢慢的问题，只是郑重嘱咐道：
“慢慢，为师需远行一趟，书院暂且交由你掌管。”
“余帘，你辅佐大师兄，督促师弟师妹勤加修炼。”
“日后若遇无法化解之危局，便去后山禁地，请你们小师叔出关。”
“夫子，您要去何处？”
李慢慢与余帘闻言皆是一急。
夫子此言，俨然有托付后事之意。
令李慢慢与余帘感到困惑的是，他们深知夫子的修为已臻人间绝顶，世上又有谁能够威胁到夫子呢？
难道，就是那位引发天地元气异动的存在？
夫子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并未多言。
然而就在这时，天地元气的波动骤然平息，一切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嗯？”
原本打算离去的夫子，也不由得停下脚步，面露疑色。
他本以为一场惊天大战已不可避免，没想到竟是自己多虑了。
感应到天地元气中弥漫的天威，夫子明白这异动源自昊天。
他原以为昊天如此大费周章地汇聚天地元气，必然是为了彻底觉醒、恢复实力。
虽然这觉醒的时间比夫子预计的早了许多，他也只能将此归因于昊天得到《天哭经》后加速了进程。
夫子本已做好了与昊天决战的准备。
然而，在天地元气波动结束后，昊天降临的场景却并未出现，这让夫子一时愕然。
“既然不是为了自身觉醒，昊天引动如此大范围的天地元气又是为了什么？”
夫子心中满是疑问。
“夫子？”
李慢慢和余帘看着突然驻足不前的夫子，心中充满不解。
夫子刚才不是说要出远门吗？怎么又停了下来？
“若是如此……”
“好，太好了！”
“哈哈，没想到此事竟会出现这样的转机！”
夫子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很快便理清了眼前的状况。
当年夫子顿悟大道，修为突破至传说中的真仙境后，世间种种隐秘几乎都能一念洞察。
在得知每隔十万年便会爆发永夜浩劫后，夫子便一直为应对此事而奔走。
他曾想过联合从上个纪元幸存下来的酒徒与屠夫，共同对抗昊天。
当夫子找到两人时，他们虽对夫子突破真仙境感到震惊——即便在他们所经历的上个纪元及所知的更早纪元中，也从未有人能达到此境界。
即便天资再卓越之人，修为至天人大长生巅峰后便再难寸进，仿佛那已是这方世界的极限。
酒徒与屠夫存活至今已十几万年，修为仍停滞于天人大长生境，未见丝毫突破真仙境的迹象。
因此，得知夫子竟已迈入真仙境，两人态度顿时变得毕恭毕敬，早前的傲慢荡然无存。
然而，当夫子提出联手对抗昊天时，他们立刻退缩了。
曾亲眼见证永夜浩劫的他们，深知昊天的强大。
即便夫子已达真仙境，在他们眼中仍远非昊天之敌。
通过与酒徒、屠夫的交谈，夫子也对昊天的实力有了大致了解。
尽管他已晋升真仙之境，理论上与昊天处于同一层次，但同为真仙，二者的实力差距仍极为悬殊。
自那时起，夫子便借人间之力隐藏己身，避开昊天的感知，同时暗中布下种种安排。
他代师收徒，引入天赋异禀的柯浩然，正是寄望对方也能踏入真仙境界，将来二人联手，或许能与昊天一战。
柯浩然的修炼天资确实超凡，自修行以来，境界提升如飞箭疾驰，每一阶段的突破速度，皆远超夫子当年。
然而，当他一路冲至天人大长生巅峰后，修为却再无寸进。
其间，柯浩然尝试诸多方法，如入世游历、体悟红尘百态，却始终未能触及真仙境界的半分痕迹。
即便有夫子这位真仙境强者亲自指点，也全然不见成效。
最终，柯浩然心一横，进入书院后山禁地闭死关，立誓不破真仙、永不出关。
自此，夫子心中也熄了以武力击败昊天、阻止永夜浩劫的念头。
后来，夫子翻阅诸多前古纪元遗留的典籍，构想出一个方法：
在昊天觉醒、即将发动永夜之前，将人间之力注入其体内，或可借助人间之力的影响，使昊天生出一丝悲悯之心，从而改变灭世之念。
至于此法是否有效，夫子亦无从确定。
经推演确认昊天的人间体已降临世间后，夫子便一直寻觅其踪迹，同时也在寻找能助他完成这一设想之人。
因夫子深知自己乃昊天的首要目标，若直接与其人间体相见，必将刺激昊天意识提前苏醒，甚至可能令永夜浩劫提前降临。
夫子自然不敢如此冒险。
后来，他寻得一位天生体内蕴藏浩瀚人间之力的人。
然而，昊天所降人间体受天道之力庇护，即便以夫子之能，在昊天未显异象之前，也无法确定其所在。
夫子只得将自身一缕气息注入所选之人体内，试图以此引昊天人间体现身。
可十数年过去，昊天人间体始终未出现在那人身边。
直至前些时日，消逝多年的《天哭经》重现于世，而引发的天罚最终并未降下。
那时夫子方隐约察觉，昊天的人间体或许已降临于北离皇朝的雪月城。
当时夫子本想亲往雪月城查探，但冥冥中的危机预感，令他最终打消此念。
先前他一直以为那预警来自昊天，可经过方才的异动，夫子心中却生出另一种推测。
“看来雪月城中，藏着一位非凡存在啊。”
夫子轻声感叹。
在他看来，方才引动如此范围的天地元气，若非昊天用以觉醒己力，则必然是为他人突破所用。
能调动这般海量的天地元气，那突破者的实力，可想而知。
…….
夫子推断，此番动静，必是有人突破至真仙境界。
且那突破之人的实力，恐怕极为不凡。
夫子当年破入真仙境时，引发的动静远不及此，至多仅牵动一个皇朝范围的天地元气。
然而此次元气震荡，实为昊天亲手引动——
这恰恰令夫子倍感欣喜。
多年考掘前古文明，夫子已然大致洞明酒徒、屠夫与柯浩然等人何以无法踏入真仙之境。
真仙境已是这方世界所能承载的极限。
臻至此境者，得以触及天地本源，甚至执掌部分天道权柄。
譬如夫子在人世之间，除却几处特殊地界，皆可一念即至，
亦能洞彻人心——
此非修为高低，而是关乎天地法则之力。
正因如此，真仙境成为昊天绝不容许逾越的界线。
纵使柯浩然等人天资卓绝，亦难逃天道压制，终究无法突破那层屏障。
而夫子自己何以成功破境？连他也难以说清。
许是昊天一时疏忽，或是那“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的一线生机？
总之，在各种难以复制的机缘交织之下，才成就了夫子这唯一的例外。
而今昊天竟亲召世间元气，助人登临真仙——这在夫子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唯有一种解释：那人在昊天心中的地位，已高至愿分权柄相赠。
这正是夫子最期盼看到的转机。
于他看来，身为天道化身的昊天本应无情，视众生如蝼蚁，方可随意降下永夜。
而今昊天竟显露出自身的偏好，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夫子思忖，若能由此唤起昊天对苍生的怜悯，或可阻止永夜降临。
“夫子，您不走了？”余帘轻声问道。
“暂且不走了。”
夫子朗声大笑，“看来老夫这条命，尚可多留几日。”
他转而望向李慢慢与余帘：“关于雪月城，如今你们知道多少？”
自感知《天哭经》现世于雪月城后，夫子便一直留心此地。
原本他一念即可洞察雪月城诸事，却发觉其天机不知何时已朦胧难辨，
遂遣弟子前往查探。
书院的耳目，主要由三弟子余帘掌管。
余帘应声答道：
“夫子，雪月城近来确有变化。大城主百里东君与二城主李寒衣，相继破入神游玄境。”
“其师李长生，近日也已返回城中。”
“雪月城近期的变化，都源于一位突然现身的神医。”
“这位名叫夜榇的神医，医术超凡，似乎还拥有某种特殊能力。”
“但凡跟随在他身边的人，修为精进速度都极为迅猛。”
“根据多方情报判断，夜榇的实力同样深不可测，至少已达陆地天人之境。”
“此外，情报人员还在雪月城中发现了西陵神教光明大神官卫光明的踪迹。”
余帘迅速汇报了近期收集的雪月城情报。
“夜榇？”
“看来就是他了。”
听完余帘的汇报，夫子微微颔首。
夫子曾尝试探查夜榇的存在，却发现无法窥探分毫，这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在夫子看来，世间唯有昊天的人间体能够避开他的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