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阁。
天渊城最大的拍卖行，如一头匍匐的巨兽，无声地吞吐着方圆百里的灵气。
一名管事亲自将林凡与凤九引至二楼，在一间门牌为“天字三号”的包厢前停下，满脸堆笑地躬着身。
“前辈，这是本阁视野最佳、禁制最强的包厢，您请。”
林凡没有理会，径直踏入。
包厢内，一面巨大的单向水晶壁，将楼下拍卖场的喧嚣与人头攒动尽收眼底。他走到水晶壁前，并未落座，幽蓝色的数据流在他意识中一闪即逝。
【场内共计修士一千三百四十二名。】
【化神境：三名。坐标锁定：天字一号房，天字七号房，拍卖台主位。】
【其余，无威胁。】
【结论：低烈度冲突环境。】
他缓缓闭上双目，开始假寐，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凤九在进门前，屈指一弹，一枚储物戒指落入管事手中。管事神识一扫，呼吸猛然一滞，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谦卑恭敬，深深一躬到底，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下，并带上了门。
她熟练地检查了一遍包厢内的所有禁制，确认万无一失后，才在林凡脚边跪坐下来，垂下头，安静得像一尊绝美的雕塑。
就在这时，包厢外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喧闹。
“哼，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天字号房了？本小姐今天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乡巴佬，敢占本小姐预定的位置！”
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毒。
是那个张小姐。
她在一群护卫和贵妇的簇拥下，正从门外走廊经过，目光死死地盯着“天字三号房”的门牌，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意。
她身旁，那个曾摇着玉扇的油头粉面公子，在看到“天字三号”门牌的瞬间，身体却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
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在刹那间血色尽褪，惨白如纸，比死人还难看。
“呃……”
他扶着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被极致恐惧扼住的怪响。
“周少，您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张小姐察觉到他的异样，不耐烦地皱眉。
“没…没什么…走…快走！”
被称作周少的年轻公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不敢再看那扇门一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条走廊，仿佛那门后是什么能吞噬神魂的深渊巨口。
张小姐鄙夷地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
她只当他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随即带着人，趾高气扬地走进了斜对面的天字五号房。
包厢内，凤九的头颅垂得更低了。
一股冰冷的杀机，在她体内一闪而逝，包厢内一颗用于装饰的夜明珠表面，无声地迸裂开一道细微的裂痕。
林凡却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
“当——！”
一声悠扬的钟鸣响彻全场，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名化神初期的白发老者走上拍卖台，简单几句开场白后，一件件拍品被呈了上来。
几件寻常的法宝丹药过后，气氛逐渐热烈。
这时，天字五号房，也就是张小姐所在的包厢，突然亮起了竞价的灵光。
“十万！”
那是一盒产自南海的鲛人泪珍珠粉，市价不过七八万，张小姐却一口叫到了十万，最终轻松拿下，包厢里传出她和一众贵妇的娇笑声，仿佛在向全场宣告她的财力。
紧接着，又一件拍品被呈上。
是一件流光溢彩的防御法衣。
“十五万！”天字五号房再次报价。
“十六万！”楼下有人跟价。
“二十万！”张小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挑衅，“今天本小姐心情好，这件衣服，我看上了！”
几个回合下来，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位张家小姐今天就是来炫耀和撒气的。
终于，一件中品灵器级别的玉如意被推了上来，其上流光溢彩，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祥云如意’，底价三十万上品灵石！”
“三十五万！”
“四十万！”
价格一路攀升。
就在这时，天字五号房的灵光再次亮起，张小姐娇蛮的声音传遍全场。
“五十万！另外，本小姐奉劝天字三号房的乡巴佬一句，没钱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带着你的贱婢丫环趁早滚出去，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间从始至终都一片漆黑，毫无动静的天字三号房上。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指名道姓的羞辱！
然而。
一息。
十息。
一分钟过去。
天字三号房，依旧死寂。
没有愤怒的反击，没有加价的灵光，甚至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
仿佛里面，根本就是空的。
“哈，果然是个缩头乌龟！连个屁都不敢放！”
天字五号房里，传出张小姐更加得意放肆的讥笑。
楼下看热闹的修士们也纷纷摇头，看向天字三号房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看来真是个空架子，刚才在琉璃阁怕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可惜了那个绝色丫环，跟了这么个废物主子。”
包厢内。
外界的污言秽语，仿佛隔着另一个世界。
凤九跪坐在林凡脚边，纤纤玉指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紫玉葡萄，用指尖灵巧地剥去薄如蝉翼的果皮，露出里面颤巍巍、水润欲滴的果肉。
她将这颗完美无瑕的果肉，虔诚地送到林凡嘴边。
她的动作轻柔、温顺，充满了侍奉的喜悦。
但她的声音，却冷得像是万载玄冰。
“帝君，需要九儿去让他们永远闭嘴吗？”
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只有林凡一个人的倒影，可那倒影的深处，却翻涌着足以将整座天渊城屠灭十次的滔天杀意。
只要他一个点头。
她会立刻冲出去，将天字五号房里的所有人，连同他们的神魂，都撕成最微不足道的齑粉。
林凡没有睁眼，甚至连嘴角的动作都未曾改变，只是将那块冰凉甜美的果肉吞了下去。
一片死寂中，他终于睁开了眼。
那双幽邃的眸子里，没有愤怒，没有波澜，只有幽蓝色的数据流一闪而过。
他吐出两个字。
“等着。”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拍卖台上，白发老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激动与狂热。
“诸位！接下来，便是本次拍卖会最受瞩目的压轴至宝！”
一个沉重的玄铁盒被四名金丹修士合力抬了上来。
“来自域外的——星核神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