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地中心,死寂无声。唯有空气中扭曲的、混杂着神性余烬与寂灭终焉的能量,如无形的潮汐般缓缓流淌。
袁凡盘坐于断柱之下,双目紧闭,眉心微蹙。他的全部心神,已沉入体内那方寸战场,以及对外界那危险能量的极致感知中。
“临”字秘符文在识海中大放光明,清辉流淌,赋予他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洞察力。那缕被反复剖析的“污染寂灭之力”,在其“眼中”不再是一团模糊的危险能量,而是化作了无数细小微粒的集合。这些微粒,一半是深邃幽暗、不断吞噬一切光热的“寂灭粒子”,另一半则是炽烈燃烧、散发着不朽意志的“神火粒子”。两者如同世仇,彼此纠缠、碰撞、湮灭,又在某种宏大的外力场下被强行束缚在一起,形成一种极不稳定的共生状态。
“平衡点……并非静止,而是动态的循环节点。”袁凡心有所悟。在“临”字秘的加持下,他捕捉到了那亿万次碰撞中,极其短暂的一刹那——当一颗寂灭粒子与一颗神火粒子以某种特定角度、特定频率相互掠过,能量波动达成微妙和谐的瞬间。这个瞬间,两种力量并非融合,而是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共振”,危险性降至最低。
“就是现在!”
袁凡心念一动,不再引入整缕能量,而是以自身神念为引,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精准地“挑”出了处于那一刹那共振状态的、仅由数颗粒子构成的微小能量单元!
这一过程,对神念的操控要求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若非“临”字秘支撑,绝无可能成功。
这微不可察的能量单元被引入体内经脉。
预想中的剧烈冲突并未立刻爆发。这单元如同一个不稳定的气泡,内部两种力量仍在高速流转,但暂时维持着那脆弱的共振平衡。
袁凡不敢怠慢,立刻运转《万源归一》功法。丹田内的混沌星云缓缓加速旋转,散发出朦胧的混沌气流,将这微小的能量单元包裹。
“炼!”
混沌之气,乃万物本源,其性包容,可同化万源。在这混沌之气的浸润下,那原本对立的神火粒子与寂灭粒子,仿佛被投入了母胎熔炉,其表面尖锐对立的属性开始被一点点磨平、软化。
同时,“临”字秘的绝对掌控力作用于微观层面,强行维持着那共振状态的延长,引导着两种粒子在混沌的调和下,发生极其缓慢的“变质”。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耗费心神的过程。袁凡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神魂之力如同开闸洪水般消耗。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小团能量正在发生某种玄妙的变化——神火的炽烈中多了一丝幽深,寂灭的冰冷中染上了一抹暖意,虽然依旧危险,但那种水火不容的尖锐对立感,正在被一种更高层次的、混沌未分的“源初”气息所取代。
不知过了多久,那微小的一团能量,最终化作了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呈现灰蒙蒙色泽的气流,安静地悬浮在混沌星云之中。
它不再散发任何属性波动,仿佛回归了最本初的状态,却又隐隐蕴含着一种孕育万物的可能,以及终结一切的沉寂。
成功了!
袁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虽然仅仅炼化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但这证明了他的思路是可行的!以“临”字秘洞察微观、掌控平衡,以《万源归一》的混沌之力包容炼化,这条路,走得通!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混沌灰芒,随即隐去。虽然神魂消耗巨大,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异常振奋。
“小子,你刚才……”黑皇凑了过来,驴眼瞪得溜圆,它敏锐地感觉到袁凡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更加内敛,也更加深不可测,“你该不会真的……”
袁凡微微点头,没有多说,只是传音道:“略有收获,但过程凶险,不可复制。此法目前仅我可用。”
黑皇倒吸一口凉气,看怪物一样看着袁凡。炼化那种鬼东西?这厮的胆子和他的机缘一样逆天!
就在这时,黑皇耳朵再次一动,神情瞬间变得严肃无比,传音道:“不对劲!那东西……靠近的速度加快了!而且,不止一股气息!”
袁凡眼神一凝,立刻起身。他顺着黑皇示意的方向望去,目光仿佛要穿透盆地边缘那永恒的昏暗与扭曲的空间。
在他的感知中,原本死寂的盆地外围,空间的“壁障”似乎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熨平”。那死亡流火带狂暴的能量,竟如同温顺的溪流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短暂的、相对稳定的通道。
紧接着,数道身影,沐浴在一种纯净而威严的淡金色光辉中,如同划破黑暗的利箭,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骤然闯入了这片神陨之地!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华丽金色神袍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美近乎妖异,眉心一道燃烧的金色火焰神纹,比炎娜的更加复杂、更加耀眼。他手持一柄光芒内敛的长枪,眼神淡漠,扫视着盆地,带着一种天生的、俯瞰众生的优越感。
在他身后,跟着四名身着银色神铠的护卫,气息沉凝,赫然都是超越了圣阶的存在!
他们的出现,瞬间打破了盆地维持了无数年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的寂灭之力,仿佛遇到了天敌,开始微微躁动起来。
“神都巡查使!”炎娜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那金袍青年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祭坛中心的寂灭源核,随即,又猛地转向袁凡等人所在的方向,最终,定格在袁凡那尚未完全平复气息、眉心火神印若隐若现的额头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窃取神火权柄的渎神者,以及……本该被永恒封禁的寂灭秽物。”金袍青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看来,这次巡查,收获不小。”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将袁凡一行人彻底笼罩。
真正的危机,在这一刻,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