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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者”如同耗尽最后力气的伤鸟,翻滚着、拖曳着零星的能量火花,穿过“叹息之壁”上那道被心剑余波震开的较小裂口,重重地砸在了归寂之园内部一片已化为焦土的大地上。

剧烈的撞击让本就濒临极限的舰体发出最后的哀鸣,彻底散架。李明吴被惯性狠狠抛飞出来,在地上滚出数十米远,才勉强停下。他挣扎着想爬起,却感到浑身骨骼仿佛都已碎裂,五脏六腑如同移位,新生的内景天地更是如同被重锤砸过的琉璃,布满了新的裂痕,核心的“我”之光华黯淡到了极致,那心剑虚影几乎要彻底消散。

剧痛与极度的虚弱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但他强行撑起上半身,目光急切地扫向四周。

入目所见,满目疮痍。

曾经生机勃勃、流淌着柔和微光的洞窟,此刻已大半沦为废墟。原本温暖柔软的“地面”变得焦黑干裂,随处可见巨大的坑洞和撕裂的痕迹。洞窟顶端那发光的生命组织大片大片地黯淡、剥落,露出后面冰冷粗糙的岩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能量湮灭后的臭氧味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那棵支撑天地的“法则之树”依旧屹立,但其光芒已变得极其微弱,无数垂落的光带断裂、枯萎,树身之上也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创伤,流淌出的不再是生命精华,而是带着灰败气息的粘稠液体。它搏动的节奏变得紊乱而无力,仿佛一个垂死的巨人。

而那些珍贵的苗圃,更是损失惨重。大部分幼苗已在战斗的余波中化为飞灰,只有少数几株,如那“暗金萌芽”和“金戈”幼苗,被一层极其微弱的、由杜梦琪四象之力和艾尔拉娜生命气息共同构成的护罩勉强保护着,但也岌岌可危,灵光黯淡。

“明吴!”

一道带着哭腔的、熟悉的身影如同风般扑到他身边,正是杜梦琪。她此刻的模样让李明吴心头一紧——原本英姿飒爽的她,此刻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身上的战甲破损多处,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能量灼烧和利刃切割的伤痕。她周身原本流转如意的四象之力,此刻也变得紊乱而微弱,显然已到了强弩之末。

她紧紧抱住李明吴,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混合着血与灰,滴在他的脸上。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她哽咽着,几乎语无伦次。

李明吴反手用力抱住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那份失而复得的庆幸,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疼惜。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沙哑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不晚!只要你回来,就不晚!”杜梦琪抬起泪眼,用力摇头。

这时,青玄真人和艾尔拉娜也赶了过来。

青玄真人依旧保持着剑修的挺拔,但道袍之上已是血迹斑斑,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眉心的剑印光芒黯淡,气息比起之前虚弱了何止数倍。他看向李明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欣慰,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凝重。“小友……归来便好。方才那一剑……惊才绝艳。”

艾尔拉娜则显得更加凄惨,这位美丽的林精此刻脸色灰败,翠绿的眼眸失去了大半光泽,周身那浓郁的生命气息变得如同风中残烛,显然为了维持那些苗圃和修复壁垒,她已耗尽了本源。她看着李明吴,嘴唇翕动,却连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只是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带着欣慰的笑容。

没有看到泽拉图的身影。想必,那位忠诚的机械伙伴,已在之前的防御战中……

李明吴心中一痛,不敢再想下去。

“现在情况如何?”他强撑着问道,目光投向壁垒之外。虽然身处内部,但依旧能感受到那持续不断的、如同雨点般落在壁垒上的猛烈攻击,以及“收割者”平台那令人心悸的、重新锁定过来的冰冷意志。

杜梦琪快速抹去眼泪,语气急促而沉重:“很糟!壁垒受损超过六成,法则之树本源流失严重,园灵大人彻底沉寂……我们全靠青玄前辈的剑阵和我的四象壁垒,加上艾尔拉娜燃烧生命催动园内残存生机,才勉强支撑到你回来。但……‘播种者’的舰队太多了,而且那个‘收割者’……太可怕了!它刚才只是被你所伤,并未真正重创!”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外界的攻击陡然变得更加猛烈!同时,一股更加阴冷、更加充满解析意味的意志,如同无数无形的探针,开始尝试穿透破损的壁垒,锁定内部的每一个生命气息!尤其是李明吴!

“它……在找我!”李明吴瞬间明悟。他刚才那一剑,不仅打断了对方的破坏,更是彻底引起了那“收割者”平台,或者说其背后存在的“兴趣”!

“我们必须立刻修复壁垒!至少……要堵住最大的几个缺口!”青玄真人沉声道,目光扫过那棵濒死的法则之树,“需要庞大的能量和生命本源……但我们……”

资源已近枯竭。所有人都到了极限。

李明吴看着眼前残破的家园,看着身边伤痕累累、濒临绝望的同伴,感受着体内那同样濒临崩溃的内景天地和几乎无法再次凝聚的心剑……

难道,刚刚归来,就要面临最终的终结吗?

不!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他还有最后一样东西!一样或许能点燃一切的东西!

他的目光,投向了体内那方布满裂痕的“自我天地”,投向了那核心处虽然黯淡、却依旧顽强搏动着的——“我”之光芒!

这光芒,源于他的存在,源于他的意志,源于他守护一切的决心!它或许微弱,但它代表着……不屈服!

他缓缓推开杜梦琪,挣扎着,以剑拄地,强行站直了身体。

“能量……本源……我们还有!”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抬起手,不是指向法则之树,也不是指向任何苗圃,而是……指向了他自己!

“以此身……此魂……此‘我’……奉燃!”

“化作战袍,护我同袍!”

“化作壁垒,守我家园!”

“化作薪火……承续此间!”

他并非要自爆,而是要……将自身这新生的、代表着“自我”的内景天地,将其中蕴含的所有力量、所有意志、所有存在的烙印……作为最后的燃料,彻底点燃,融入这片他誓死守护的净土!

他要效仿园灵,效仿“森之芯”,以自己的全部,为家园争取最后的时间,为同伴点燃最后的希望!

“明吴!不要!”杜梦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想要扑上来阻止。

青玄真人也脸色剧变:“小友!不可!”

但李明吴的意志已然决绝!他体内那“自我天地”的核心,“我”之光芒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起来!一股并非毁灭,而是带着无尽生机、守护与传承意志的磅礴力量,开始从他体内扩散而出!

这力量,与他脚下的归寂之园产生了最深层次的共鸣!与那棵濒死的法则之树产生了共鸣!与杜梦琪的四象之力、青玄真人的剑意、艾尔拉娜的生命气息产生了共鸣!

他,要以自身为烛,点亮这最后的……薪火!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点燃自身,将那代表着“自我”的天地奉献出去的刹那——

异变,再次发生!

那棵一直沉寂的、濒死的“法则之树”,仿佛被李明吴这决绝的、充满“守护”与“传承”意志的自我奉献所触动,其树身猛地一震!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蕴含着它最后本源的翠绿光流,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注入到了李明吴的体内!

并非阻止他,而是……融入他!

同时,那株被护罩保护的“暗金萌芽”幼苗,也仿佛感受到了这悲壮而宏大的意志,轻轻摇曳,散发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却代表着“混沌初开,万物肇始”的本源气息,汇入那光流之中。

紧接着,是那株“金戈”幼苗,一丝凝练的肃杀锐气,代表着“斩破荆棘,守护新生”的意志,也随之融入!

杜梦琪、青玄真人、艾尔拉娜,也仿佛福至心灵,不约而同地,将自身最后的力量、最后的道韵、最后的生命印记,毫无保留地,注入到那以李明吴为核心、正在形成的磅礴能量旋涡之中!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叠加。

这是一种……意志的共鸣!道路的交融!薪火的……相承!

以李明吴那“定义自我”的“我”之核心为引,以他决意奉献的“守护”意志为火种,汇聚了法则之树最后的生机、“暗金萌芽”的起源之力、“金戈”的守护锐气、杜梦琪的四象守护、青玄真人的不屈剑意、艾尔拉娜的生命渴望……

一股前所未有的、融合了在场所有存在最后力量与意志的、带着悲壮与希望的七彩光柱,以李明吴为中心,轰然爆发,直冲洞窟顶端那破损的壁垒!

这光柱,并非纯粹的能量,它更像是一种……宣言!

一种向敌人、向命运、乃至向那冰冷的宇宙法则发出的,关于存在、关于守护、关于传承的……最终宣告!

光柱所过之处,破损的壁垒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弥合!外部“播种者”的攻击落在其上,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融合了多种本源与意志的光柱轻易吸收、转化!

就连那“收割者”平台重新凝聚的、试图再次侵蚀壁垒的暗红能量,在接触到这七彩光柱的瞬间,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嗤嗤”的消融声,难以寸进!

这一刻,残垣断壁之前,薪火……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相承!

而作为这所有力量核心与引导者的李明吴,在感受到那股浩瀚、悲壮却又充满生机的力量流过身体,修复着他破损的天地,滋养着他枯竭的本源时,两行热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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