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将启,暗潮汹涌
内门大比在即,楚长生却意外发现周长老暗中布局,竟欲将他推为黑煞盟棋子。
他表面隐忍,暗中却冷笑:“想把我当棋子?就怕你们这盘棋,下不了!”
大比当日,楚长生一剑惊四座,周长老震惊失色:“你的修为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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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给演武场巨大的青石地面泼上一层黏稠的、近乎凝固的橘红。楚长生缓缓收势,木剑斜指地面,最后一式基础剑诀的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痕迹。他气息平稳,面色如常,唯有额角细密的汗珠,映着夕光,闪烁如金。
几个同样在远处练功的外门弟子瞥了他一眼,低声交谈随风隐约飘来几句。
“……还是那几招基础剑式,练了三年了吧?真是……”
“嘘,小声点。好歹也是周长老名义上记名的……”
“记名?呵,废物一个,占着茅坑罢了。这次内门大比,看他怎么现眼!”
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楚长生恍若未闻,只是提着木剑,转身朝着场外走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单薄,甚至落寞,完全符合一个资质平庸、挣扎数年不得寸进的边缘弟子该有的模样。
只有当他走入通往住处的那条僻静小径,四周再无他人时,那微微佝偻的背脊才不易察觉地挺直了一分。眼底深处,那潭看似古井无波的死水之下,一丝极寒的锐光一闪而逝,快得仿佛错觉。
回到简陋的居所,关上门扉,隔绝了外界最后的光线与声响。楚长生盘膝坐在冰冷的蒲团上,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晚课修行。白日里,周长老那看似随意的一瞥,以及神识扫过身体时那短暂却绝非寻常的停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圈圈疑虑的涟漪。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闭上双目,识海之中,一点微不可察的灵光悄然亮起。并非他如今明面上修炼的粗浅炼气法门,而是源自那无人知晓的古老传承——‘寂灭心眼’。此法不修灵力磅礴,专擅感知与隐匿,能窥万物气息流转于微末。
神识如同无形的水银,以他为中心,极其谨慎地向四周漫溢开去。掠过屋舍,穿过林木,避开那些或强或弱、代表着同门或巡守弟子的生命光点。大部分区域并无异常,周长老居住的“青墨轩”也一如既往被一层淡淡的禁制光华笼罩。
然而,就在他的神识即将收回,扫过居所后方那片荒废已久的杂役院落时,一丝极其隐晦、带着阴寒湿气的波动,被他精准地捕捉到。
那气息……与记忆中韩厉身上残留的、属于“黑煞盟”的印记,同出一源!只是更加微弱,更加小心,仿佛刻意融入了废弃之地的腐朽气息中,若非‘寂灭心眼’玄妙,绝难察觉。
周长老……黑煞盟……
两个名词在楚长生脑中碰撞,溅起冰冷的火花。他不动声色,寂灭心眼的感知催至当前所能及的极限,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屏息凝神,追踪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痕迹。
终于,在废院深处,一口早已干涸的古井旁,那阴寒气息变得稍许清晰。紧接着,两缕极其细微、仿佛随时会断掉的神识波动,透过寂灭心眼的放大,传入他的感知。
一个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甚至谄媚:“……长老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盟内对此次内门大比极为重视,那‘种子’……”
另一个声音,楚长生绝不会认错,正是周长老!此刻却透着一股他从未听过的阴鸷与淡漠:“……嗯。此子虽资质驽钝,但根骨尚可,更重要的是……背景干净,不易惹人注意。大比之时,只需他按计划闯入前五十,获得进入‘伏龙涧’的资格即可……届时,自有‘蚀心丹’助他开窍,乖乖成为我盟暗子……”
“长老神机妙算!只是……此子当真可靠?毕竟非我盟内培养……”
“无妨。一枚棋子罢了。能用,是他的造化;不能用,或有不轨……”周长老的声音顿了顿,寒意陡增,“……废弃便是。韩厉失踪之事,尚未查明,任何可疑之人,宁杀错,不放过。”
“……是!属下明白!”
神识交流戛然而止,那阴寒气息也如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废院深处。
屋内,楚长生缓缓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想把我当棋子?推上前台,喂下毒丹,成为你们黑煞盟安插在宗门内的傀儡?还要查韩厉的死因?
就怕你们这盘棋,下不了!
他重新闭上眼,体内那沉寂的、远超表面炼气三层的灵力,如同解开了某种束缚,开始沿着一条玄奥无比的路径,无声奔腾起来。
……
数月时光,在看似平静的修炼与暗流汹涌的筹备中倏忽而逝。
内门大比之日,终于到来。
主峰之巅的巨型演武场,人声鼎沸,旌旗招展。高台之上,宗门高层端坐,气息渊深。周长老赫然在列,面色平静,偶尔与其他长老交谈几句,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下方攒动的人群,尤其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略微停留。
楚长生安静地站在参赛弟子的人群中,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灰弟子服,低着头,毫不起眼。周围的喧闹、激动、窃窃私语,似乎都与他无关。
“第一轮,混战筛选!留在台上者,晋级!”
执事长老一声令下,数百名外门及记名弟子如同潮水般涌上十座巨大的擂台。灵力碰撞声、呼喝声、兵刃交击声瞬间炸响,光华乱闪。
楚长生所在的擂台亦然。他身形看似笨拙,在混乱的人影与纵横的灵力间“惊险”地穿梭,每一次都“恰好”避开致命的攻击,每一次出手都只用最粗浅的拳脚或基础剑式,将靠近的对手“勉强”逼退,或是“运气极好”地趁着他人交手时,将力竭者“碰巧”震下擂台。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将一个凭借运气和一点点小聪明在混战中苟延残喘的庸碌弟子,演绎得淋漓尽致。高台上,周长老看着这一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轻蔑——果然是个废物,不过,这样更好控制。
混战结束,楚长生“堪堪”留在台上,身上甚至还带着几处无关紧要的“擦伤”,气喘吁吁,引得周围不少晋级弟子投来鄙夷的目光。
接下来的数轮比试,他依旧如此。“艰难”取胜,“侥幸”晋级。每一次都看似到了极限,下一次却又摇摇晃晃地撑了过来。关注他的人越来越少,都将他视作此次大比一个无足轻重的意外。
周长老最初的些许疑虑也渐渐散去,只剩下彻底掌控的漠然。
终于,轮到了争夺前五十的关键一战。楚长生的对手,是一名以剑法迅疾凌厉着称、修为已达炼气六层巅峰的弟子,名为赵昆。
“哼,运气到此为止了!”赵昆冷笑,长剑出鞘,带起一溜刺目的寒光,如毒蛇出洞,直刺楚长生咽喉,速度快得惊人!这一剑,显然动了真格,意在瞬间解决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废物。
台下响起一片低呼,似乎已经预见楚长生被一剑重创的下场。
高台上,周长老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神态悠闲。
就在那剑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前一瞬!
一直低眉顺眼、显得惶恐笨拙的楚长生,动了!
他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柄普通铁剑,骤然发出一声低不可闻却清晰贯入每个人耳膜的轻鸣!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敛尽周遭所有光线的乌芒,自剑身迸发!
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绚烂的光华。
只有快!
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快!超越在场绝大多数弟子理解范畴的快!
乌芒一闪而逝。
“铛啷!”
赵昆手中那柄品质不俗的长剑,齐中断裂!前半截剑身旋转着飞上半空。
赵昆本人保持着前冲突刺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凶狠的表情凝固,瞳孔放大到极致,写满了茫然与难以置信。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剑的!
整个喧闹的演武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带着无尽的惊愕与茫然,齐刷刷聚焦在那个依旧保持着平刺姿势的青衣少年身上。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之前所有的畏缩、笨拙、惶恐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抬起看向高台的眼眸,深邃如古井寒潭,里面再无平日的浑浊怯懦,只有一片冰冷的、洞彻人心的平静。
“哐当!”
周长老手中的白玉茶杯脱手坠落,在脚边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袍角,他却浑然不觉。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台下那个身影,脸上那长久以来的淡漠与掌控之色碎裂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惊骇的扭曲。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因极度震惊而失声的怪响,半晌,才终于挤出一句带着颤音的、尖锐的质问:
“你……你的修为……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