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的硝烟还未散尽,营地临时搭建的通讯室里,无线电滋滋作响,混杂着风沙拍打铁皮的声响。守业攥着话筒,指腹因用力而泛白,耳边还残留着昨夜枪声的余韵,眼前却清晰浮现出晚晴温柔的眉眼和晓宇翘着的小虎牙。
“可以通讯了,快点说,时间有限!”通讯兵催促着,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
守业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对着话筒放缓了语气,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柔和,听不出丝毫疲惫与惊险:“晚晴,是我。家里都好吗?晓宇有没有乖乖吃饭,好好学习?”
电波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晚晴带着哽咽的声音,像被泪水浸过:“守业!你终于有消息了!我们都好,晓宇天天盼着你,说等你回来带他摸鱼。你那边怎么样?安全吗?新闻说局势不好,我天天担心……”
守业的心猛地一揪,愧疚像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刚从沙袋后换下来,手臂被弹片划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迷彩服上的血迹刚用沙土简单掩盖,可他却对着话筒笑了笑,语气轻松得仿佛在龙滩散步:“别听新闻瞎报道,我这边一切都好,就是有点忙,没来得及给你回信。营地伙食不错,战友们也互相照应,你放心。”
他刻意避开“冲突”“危险”这类字眼,只捡着无关紧要的话说:“这边天气挺好,就是风沙大了点,我都习惯了。你记得让晓宇多穿点衣服,龙滩的秋天凉,别感冒了。你也别太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爸爸!爸爸!”话筒里突然传来晓宇清脆的喊声,带着浓浓的思念,“爸爸,我会背五首古诗了,还帮妈妈喂鸡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你了!”
守业的眼眶瞬间发热,喉结滚动了一下,强忍着哽咽,声音放得更柔:“乖儿子,爸爸也想你。你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等爸爸完成任务,就回家陪你摸鱼、捉螃蟹,给你买你最想要的玩具。”
通讯兵在一旁催促:“时间到了,快说重点!”
守业连忙加快语速,语气坚定:“晚晴,我这边真的很安全,你别胡思乱想,也别日夜祈祷了,好好过日子。我会定期给你报平安,等我,一定平安回家。”
挂掉通讯,守业靠在冰冷的铁皮墙上,疲惫瞬间席卷而来。他抬手按了按胸口的照片,指尖触到温热的布料,又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眉头拧成一团。他不是不想说实话,只是不能——他怕晚晴担心得睡不着觉,怕她带着晓宇日夜煎熬。
隐瞒风险,不是欺骗,而是最深的牵挂。他掏出纸笔,借着微弱的灯光,飞快地写了一封平安信,字里行间依旧是报喜不报忧,只叮嘱妻儿保重身体,等待他归来。写完后,他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信封,心里默念:晚晴,对不起,暂时不能告诉你真相,等我平安回家,再把所有的话都讲给你听。
这封带着“谎言”的平安信,将跨越千山万水,送到晚晴手中。它会像一颗定心丸,安抚她日夜悬着的心,却没人知道,信的背后,是守业在险境中咬牙坚守的勇气,是他对家人沉甸甸的爱与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