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下了很大的雨。
如此恶劣的天气，自然鲜少会有人出来。一片接一片泼洒的雨幕中，唯有一辆外表奢华的马车正艰难前行。
马车里，面容稚嫩的少年懒散地瘫在座位上，眉稍颇不悦地蹙着。
身为某高企私生子，邬星墨二十五岁就被绑架成了替死鬼，然后稀里糊涂魂穿到了这个叫疆熙大陆的劳什子修真地方，四岁才觉醒记忆，觉醒记忆至今已十年有余。
哦，还绑了个叫“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破系统，十年来除了逼迫他每隔十天与女性脸颊接触一下外就是装死，简称废物。
关键系统是废物也就算了，他的身份居然还是反派！
——如果不是因为生在富得流油的邬家且担心投胎投到某些出生率极高的国度，邬星墨早一头碰死了。
本着老实做人争取活命的卑微想法，觉醒记忆后他格外安分，吃饭睡觉、看书炼气、“偶尔”犯贱，若忽略身上那应该是给男主准备的经验包式修仙天赋加持，Npc界楷模奖非他莫属。
可惜Npc生活结束了。
被系统以“必做任务：寻找天选之子”坑出门的邬星墨抱着手面无表情坐在马车里，脸比锅底还黑。
外边还在下雨，而且越下越大。豆大的水珠疯狂地劈在马车厢上，砸得纸窗呲啦作响，混着系统叭叭个不停的声音一起折磨着邬星墨。
突然，马车剧烈颠簸一下，差点将邬星墨魂都颠没。
“……我真是受够了。”
少年一手扒住窗沿，一手扶稳发冠，他稚嫩的脸还未长开，却依稀能瞧出些非凡的姿色。
狼狈地拍掉衣摆上沾的灰，邬星墨在识海里怒吼：“那什么由命系统！”
一直叭叭着“天选之子”“逆天改命”“抢夺气运”“人生巅峰”的系统立刻闭麦装死。
邬星墨深吸一口气。
“我已经在这周围转了十圈，”
他问：“天选之子人呢？”
【……】
系统对话框难受地抽了抽，挤出三个字：【……不知道。】
邬星墨：“……”
那一刹他简直想把这倒霉系统打成折叠屏。
重新整理好尾端稍卷的黑色长发后，邬星墨平复一下心情，掀起车帘开口：“顺子，回——”
吱——！！！
马车急刹，邬星墨猝不及防一歪，刚戴好的发冠磕上窗框，直接飞到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哎——用你那的话来讲，这是不是叫梅开二度？】
邬星墨：“……”
邬星墨：“你不会说话，难道还不会闭嘴吗？”
系统若无其事：【我没嘴呦亲。】
邬星墨被气笑了，刚要“慰问”系统，车窗前出现顺子黝黑的脸。
“少爷，”他斗笠下的脸湿答答的，声音粗犷：“有人拦马车，您要不要看看？”
“……”邬星墨理理凌乱的头发，面无表情开口：“提过来。”
顺子便折回马车前端，不多时拎着个衣衫单薄的人再度出现。
那人瘦瘦小小的一团，耷拉着脑袋，脸被长发挡的严实，像只营养不良的小鸡崽，可怜羸弱。穿的绸衣价格不菲，却隐约能瞧见自内渗透而出的血渍，雨水混杂着红色液体将他浸得湿透，令人看了心惊。
邬星墨打量一番，敲系统。
“这个是不是天选之子？”
系统：【是的呢亲亲。】
邬星墨被“亲亲”地一阵恶寒。
强忍住翻白眼给系统的冲动，他后退一步，对顺子道：“看着怪可怜的，放进来吧。”
顺子便把人塞进车里，回身上马。
邬星墨没管那团人，兀自弯腰将方才滚进马车角落的发冠捡起，旋即好整以暇坐下。
天选·小鸡崽·之子趁这几秒空档悄悄挪了挪远离马车门，应该是怕被颠出去。
邬星墨觉得好笑。
拍拍旁边的空位：“坐过来吧。顺子是府卫，驾车技术不比寻常车夫好，地上不安全。”
小鸡崽迟疑一下。
“我、湿的。”
他微不可闻挤出三个字。
“我瞎吗看不出来。”邬星墨说：“让你坐就坐，废话这么密呢？”
小鸡崽似乎被吓到了，立刻站起身在另一端坐下，然后紧张地挨着马车墙，像幅鸡崽壁画一样努力往上贴。
“……”
邬星墨目不转睛看着，不禁有点怀疑对方天选之子的身份。
这咋看也不像个修真界大男主。
要肌肉没肌肉要钱没钱的，邬星墨甚至很怀疑对方能否长到一米七。
感觉一米六差不多了。
……嘶，一米六的修真界大男主？
邬星墨想象一下，没忍住笑了。
小鸡崽眼角余光瞥见邬星墨笑，也不清楚他在笑什么，惴惴不安。但对方笑起来的模样着实吸引人，便没忍住又偷看了一眼。
下一秒，黑发红眸的少年起身迈过来，紧挨着他坐下了。
一股淡淡微苦的清香气息钻进鼻腔，小鸡崽下意识吸吸鼻子，辨不出啥味，只觉得很好闻，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邬星墨浑然不觉对方的紧绷，吹吹手里的发冠，道：“抬头。”
少年的嗓音在变声期，有些哑，但依然好听。
小鸡崽不明所以，乖乖抬头。
邬星墨一手拿着发冠，一手撩开对方挡着脸的长发，垂眸，霎时瞪圆了眼。
脑子里闪过四个大字：祸国殃民。
“雾草……”
他喃喃着，像是在问对方，又像是在问系统：“女的？？？”
系统：【男的呦亲～】
邬星墨：o-o？！
小鸡崽听见那声反问，淡紫色的眼眸动了动，胆怯道：“哥哥，我、我是男的。”
邬星墨：“……嗯。我知道。”
他一脸复杂，开始动手用发冠帮对方扎头发。
小鸡崽咽咽口水，莫名沮丧。
“哥哥，你，你是更喜欢女孩子吗？”他蚊子哼哼：“我也，可以穿裙子的。”
邬星墨：“……？”
他迎上对方紧张的淡紫色眼眸，想到自己被颠得死去活来就是为了这玩意，不禁嘴痒，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小鸡崽茫然摇头。
邬星墨翘起唇角。
嚯，他堂堂反派，不趁机干些事情落井下石怎么对得起这杀千刀的倒霉身份！
于是便戳戳对方鼻尖，笑容邪恶道：
“我缺老婆，抓你回去当童养媳。”
小鸡崽被他戳得缩脖子，呆呆问：“童养媳……？童养媳可以给你带来老婆？”
与此同时，系统突然出声：【检测到宿主欺负天选之子，积分+！】
邬星墨一愣。
继而两眼放光。
夺少？！一万？！
他觉醒记忆以来有且只能做“每隔十天至少碰一次女性面部维持反派好色设定，否则暴毙”这种必须任务，完成一次也才10积分啊！
“……咳，”
邬星墨轻咳一声掩饰情绪，见对方鼻尖被自己戳得发红，下意识改戳他额头，说：
“你以后就明白了。”
小鸡崽懵懵懂懂，但并不讨厌邬星墨戳他的举动，这和往常父母打他的感觉不一样，他很喜欢。
邬星墨戳了小鸡崽半晌狠赚一波积分，直到车外传来顺子的“少爷，我们快到了”才勉强放过他。
“准备下车。”
邬星墨对他说，站起身打量他一番，脱下外衣自然而然披上他肩头：“穿好。如果滑地上了我就休了你。”
小鸡崽乖乖套衣服，马车很快止住，邬星墨转身，撩起车帘率先下去。
小鸡崽连忙跟到车门旁，正犹豫要不要用脏兮兮的手碰那块绸布，车帘再次被人掀开，邬星墨揽住他腰轻轻松松将他抱出了马车。
那股清香在雨腥味里愈发明显。
十岁不到的年纪，情绪感知还非常简单。小鸡崽安安静静待在邬星墨怀里，抬头就能看见对方清晰的下颌线，只觉得很开心。
但不敢表现出来，便悄悄捏紧了对方衣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