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商人范德堡的货栈里,十二个酒缸整齐排列。最中央的缸中浮着具肿胀的尸体,胸前字被葡萄酒染得紫红。齐半夏掩鼻近看,发现缸沿系着卷油布。
是清瑶的字迹。她展开油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遇害者罪行,末尾还附着庆亲王收受赃款的账目复印件。
威廉仔细地检查着其他酒缸,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这里只有这一缸是葡萄酒,其他的竟然都是空的。”
程仲甫听闻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快步走到那缸葡萄酒前,从怀中掏出一支银簪,小心翼翼地将其探入酒缸中。刹那间,只见那银簪的簪头迅速变黑,仿佛被某种剧毒侵蚀一般。
“这酒里竟然掺了水银!”程仲甫惊愕地喊道,“这是……灭口?”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货栈中回荡,带着一丝恐惧和难以置信。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货栈的大门突然紧闭,将他们困在了里面。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一阵机括声,无数箭矢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
三人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惊慌失措。他们急忙闪身躲到酒缸后面,耳边不时传来箭矢破空的呼啸声和撞击酒缸的沉闷声响。
“这箭上没有箭镞!”威廉在躲避中偶然拾起一支箭矢,发现箭头竟然是平的,“这不是要置我们于死地,而是一种警告。”
就在此时,头顶上方的天窗突然被打开,一道清冷的月光洒下,照亮了整个货栈。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中若隐若现,宛如幽灵一般。
“程大人,你现在看明白了吗?”那身影缓缓说道,声音清脆而冰冷,“庆亲王要杀范德堡灭口,我不过是抢先一步而已。”
说罢,她轻轻一抬手,一个账本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直直地落在了程仲甫的脚边。程仲甫迟疑了一下,弯腰将账本捡起,翻开一看,只见上面详细记录着庆亲王与“十二星象”近三年的分赃情况。而最近的一页上,赫然写着:“佛牙已得,留之无益,尽诛之。”
他在清除所有知情人。清瑶的声音带着讥讽,程大人还要维护这样的王法吗?」
程仲甫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账本,由于太过用力,他的指节都已经开始泛白。他的内心正被两种力量撕扯着,一边是不共戴天的弑父之仇和血浓于水的血亲道义,另一边则是他二十年来一直恪守的刑狱准则。
如果父亲还在世,他会如何在这两难的境地中做出选择呢?
正当程仲甫陷入沉思时,一旁的齐半夏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说道:“货栈地下好像有声音!”
程仲甫闻言,立刻警觉起来。他和齐半夏一起仔细聆听,果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声响从地下传来。两人对视一眼,决定一探究竟。
他们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最终在货栈的一角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程仲甫小心翼翼地将地砖撬开,一个隐藏在地下的密室赫然出现在眼前!
走进密室,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在密室的中央,齐秉渊被一条粗大的铁链锁在一张鉴定桌前,他的面前堆满了带有星形标记的文物。
看到程仲甫和齐半夏的到来,齐秉渊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的嘴唇颤抖着,艰难地指向墙壁,说道:“看……看那个……”
程仲甫和齐半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上刻着十二个莲花烙印的图样,每个图样的花瓣数量都不相同。在程父的三瓣烙印旁边,标注着“知情人”三个字;而在庆亲王的十二瓣烙印下方,却赫然写着“主谋”二字!
“清瑶姑娘说的都是实话。”齐秉渊老泪纵横,声音哽咽着,“当年程侍郎为了保住林家,故意判了他们流放之刑,本想暗中救人……却没想到被庆亲王识破了他的计划。”
窗外突然火光冲天。庆王府侍卫统领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逆贼程仲甫!立刻交出钦犯林清瑶,否则格杀勿论!」
清瑶身形敏捷地从天窗一跃而下,如同一只轻盈的飞燕。她手中紧握着一个油纸包,毫不犹豫地将其塞入了程仲甫的怀中。
这是先帝的密旨,清瑶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它能够定庆亲王死罪。然而,如果你念及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那么,就让我先杀了载振,然后再将这密旨上缴。
说罢,清瑶伸手揭开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与程仲甫颇为相似的面容,尤其是那眉眼之间,更是如出一辙。
表兄,她凝视着程仲甫,眼中透露出一丝决绝,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中。
就在此时,威廉突然手持一封电报,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伦敦回电了!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兴奋与紧张,女王政府承认密旨的效力,但要求我们必须在三日内公开审理此案!
程仲甫的目光落在怀中的密旨上,心中一阵纠结。他深知这道密旨的重要性,也明白一旦公开,将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
然而,当他的视线转向持剑而立的清瑶时,父亲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刑狱者,当如明镜,照见人心。
程仲甫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众人见状,皆是惊愕不已,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然而,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程仲甫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猛地挥动佩剑,斩断了清瑶身上的镣铐!
齐先生,程仲甫扶起虚弱的齐秉渊,郑重地说道,请您作证:林清瑶所有的行动,皆为我程仲甫所指派。
清瑶瞳孔震动:表兄你...」
不是包庇。程仲甫将密旨交给威廉,我要用王法,堂堂正正为林家翻案。」
突然间,只听得一声巨响,那货栈的墙壁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一般,轰然倒塌!尘土飞扬,砖石四溅,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一匹高头大马如疾风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正是载振贝勒。他身着锦衣华服,面色阴沉,手中高举着太后的手谕,高声喊道:“程仲甫勾结逆党,给本王拿下!”
话音未落,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与程仲甫等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混战。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震耳欲聋。
然而,就在这混乱之中,清瑶却突然吹响了手中的银哨。那银哨声清脆而响亮,仿佛穿透了整个战场。
随着哨声响起,无数身着白衣的人如幽灵般从暗处涌出。他们行动迅速,身手矫健,每个人的胸前都绣着一个醒目的星形标记——竟然是“十二星象”的幸存者!
“你以为我在杀人?”清瑶手持长剑,剑尖直指着载振贝勒,厉声道,“我是在聚集证人!”
载振贝勒见状,脸色愈发难看,他冷笑一声,挥手示意身后的火枪队。只见那火枪队训练有素,齐刷刷地举起了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程仲甫等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程仲甫突然使出了一招独门绝技——折梅手!他身形如电,瞬间欺近载振贝勒,一把扣住了他的咽喉!
“都退下!”程仲甫高声喊道,同时高举起手中的青玉扳指,“御前侍卫统领在此,见扳指如见先帝!”
趁众人愣神,威廉点燃信号弹。夜空炸开一朵莲花状烟花——是约好的动手信号!
九门提督的兵马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从街口奔腾而来,马蹄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街道都踏碎。而在这如雷的马蹄声中,领头的竟然是本应身受重伤的周勉之!
周勉之面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身体坐在马背上,他的身后紧跟着一群身披重甲的士兵,手中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老臣站在王府门前,手中高举着一卷黄绫圣旨,声如洪钟地喊道:“庆亲王谋逆事发,即刻查封王府!”
载振站在王府内院,听到这声呼喊,如遭雷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如死灰一般。突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来,正是清瑶。她身形如燕,轻盈地落在载振面前,手中一枚金针如流星般射出,准确地封住了载振的穴道。
“想死?还没在姑母灵前磕头呢。”清瑶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程仲甫见状,急忙上前扶起清瑶,关切地问道:“表妹,你没事吧?”
清瑶摇了摇头,凄然一笑,道:“表兄好意心领。但林家人……从不受审。”
说罢,她突然将手中的长剑横在自己的颈间,眼神决绝,毫无畏惧之意。
程仲甫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夺剑,然而清瑶的动作更快,只见剑光一闪,血光迸现。
程仲甫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二十年前的一幕,那时的清瑶还是个扎着双鬟的小表妹,在石榴树下对他甜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