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无限的世界里,被拉伸成了一条无限长的、由纯粹痛苦构成的丝线。
他听着。
他听着那些为拯救他而来的同僚们,在由小黑创造的钢铁风暴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听着渊那如同歌剧般、咏叹着他杰作的、华丽而恶毒的独白。
他听着小黑那彻底崩溃的、如同灵魂被抽乾後的、空洞的喘息。
最後,他听到了那个选择。
「由『我』,来亲手占有他。」
「或者,由『你』,来亲手毁掉他。」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
一把,打开了地狱最底层、那座囚禁着远古凶兽的、名为「无限的炉心」的牢笼的钥匙。
他那因为悲伤与绝望而早已死寂的灵力核心,在这一刻,停止了沉寂。
它……跳动了一下。
如同宇宙大爆炸前的那个奇点。
紧接着,是一场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源自灵魂根源的、绝对的……愤怒。
不是狂暴,不是疯狂,而是一种超越了所有情感、纯粹到极致的、绝对的「怒」。
那是神只被亵渎的怒。
是宇宙法则被扭曲的怒。
是一个男人,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珍宝,即将被玷污时,所燃起的、足以将整个世界都拖入陪葬的、创世与灭世之怒。
「……啊。」
一声极其轻微的、彷佛来自亘古之前的叹息,从无限的口中溢出。
他那颗早已冰封的心脏,在这一刻,彻底碎裂。而从那破碎的、无尽的空洞之中,升起的,不是死亡,而是一轮……黑色的太阳。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由「存在」本身构成的威压,以无限为中心,轰然爆发!这股力量不带任何属性,没有任何颜色,但它所过之处,空间在哀鸣,法则在退避,连渊那不可一世的黑暗领域,都在瞬间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正在疯狂屠戮执行者们的铁针风暴,在一瞬间,全部静止在了半空中。
正在欣赏自己杰作的渊,脸上那优雅的笑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彻底凝固了。他猛地回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彷佛看到了什麽天方夜谭般的神情,望向那个缓缓从地上站起的身影。
无限站了起来。
他双目的血泪,已经止住,只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依旧看不见,但这一刻,他也不再需要去看见。他那沉寂了无数岁月的、真正属於「无限」的恐怖神识,如同创世之初的光,扫过了整个战场。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感知中,无所遁形。
「你……」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疑不定。
无限没有理会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被渊用黑暗力量所操控的、数以百万计的铁针之上。他「看」到了那些铁针与渊之间,那条基於「力量源头」的、绝对的控制丝线。
然後,他抬起了手。
「——回来。」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
只有一句平淡的、却蕴含着宇宙最根本法则的、不容置疑的……敕令。
嗡嗡嗡嗡嗡嗡——!!!!!!
那数百万根铁针,如同遇到了天敌的毒蜂,开始剧烈地、疯狂地颤抖起来!它们身上,那股属於渊的黑暗力量,正在被一股更为古老、更为霸道、更为「本源」的力量,强行地、粗暴地抹去!
渊的脸色,终於变了!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对那些铁针的控制权,正在被一股完全不讲道理的蛮力,强行剥夺!如果说他的控制是基於精密的「程序」,那麽无限此刻所做的,就是直接将承载程序运行的「服务器」,连同整栋大楼,都一起格式化!
「不可能!」渊失声道。
这已经超越了他对力量体系的理解!
「没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无限的声音,冰冷而平淡,不带一丝情感,「在我面前,玩弄『控制』……」
「你,还不够格。」
话音未落,他五指猛地一握!
啪!!!
一声脆响!
渊与所有铁针之间的联系,被彻底斩断!
紧接着,那数百万根铁针,如同找到了真正主人的忠诚卫队,在一瞬间,调转方向,化作了一道贯穿天地的、由纯粹杀意构成的银色洪流,以超越时空的速度,向着渊……
轰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