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对匿名信事件的私下调查,一度陷入僵局。对方手法老练,留下的痕迹很少。但他没有放弃,如同在复杂的国际情报分析中寻找蛛丝马迹。
周聿把第七遍梳理完的线索图谱钉在书房墙上时,指尖已经沾了一层薄薄的粉笔灰。
图谱上,王老板的行踪、邮局亲戚的考勤、匿名信的投递时间,像散落的珠子,始终串不起完整的逻辑链 —— 对方手法太老练,每一步都抹去了关键痕迹:银行流水里的可疑转账标注为 “借款”,通话记录里的敏感时段全是 “未接通”,连当年邮局的废纸回收记录都 “恰好” 缺失了投递日那几页。
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墙上杂乱的线条,揉了揉发紧的眉心。
桌上的咖啡换了三杯,都凉透了,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阳光从晨雾弥漫到夕阳西沉,书房里的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种无力感,他只在处理跨国情报断层的外交事件时遇到过 —— 明明知道真相就在某处,却被无形的墙挡住,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
“司长,您要的交叉分析结果出来了。”
敲门声响起时,周聿正对着举报信复印件发呆。
进来的是老陈,部里信息分析组的骨干,跟着他做过多次敏感情报研判,可靠又细致。
老陈手里拿着一叠打印纸,脸上带着几分不确定:“数据量太大,我比对了当年省城所有与‘沈清姿’‘青石镇’相关的匿名网络痕迹,大多是无关舆情,只有一个 Ip 地址段有点异常。”
周聿立刻直起身,接过打印纸。
纸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标注着 Ip 地址、访问时间、跳转路径。老陈指着其中一行:“这个 Ip 段来自省城某小区的公共 wiFi,当年匿名信投递前三天,它曾多次访问‘如何撰写匿名举报信’‘纪检部门举报流程’的网页,投递后第二天,就通过境外某服务器跳板,删除了所有本地访问记录。”
“境外服务器跳板?” 周聿的手指落在 “跳板地址” 那一栏,眼神骤然锐利 —— 这手法不像普通的报复泄愤,反而带着几分刻意掩盖痕迹的专业感,“能查到跳板背后的真实地址吗?”
“暂时不能。” 老陈摇头,语气却带着一丝兴奋,“但我比对了王老板当年的出行记录,发现他在匿名信投递前一周,去过境外服务器所在地的城市出差;而且这个 Ip 段的活动时间,与他亲戚在邮局的当班时间完全重合 —— 每次 Ip 有访问记录,他亲戚都正好在邮局值班,没有考勤异常。”
周聿的目光重新落回墙上的线索图谱,手指沿着 “王老板 — 邮局亲戚 — 境外出差” 的线条慢慢划过。
之前散落的珠子,似乎因为这颗 “Ip” 的新珠子,开始有了串联的可能:王老板借出差之便,在境外设置服务器跳板;再让在邮局工作的亲戚,通过公共 wiFi 查询举报流程,撰写并投递匿名信;最后利用跳板删除痕迹,试图让一切看起来无迹可寻。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时间、地点、人物全对上了。” 老陈补充道,“这个 Ip 段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相关敏感访问,很可能是专门为这件事准备的。”
周聿拿起笔,在线索图谱上添上 “Ip 段-公共 wiFi— 境外跳板 — 王老板出差” 的新线条,原本杂乱的图谱,瞬间有了清晰的逻辑闭环。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了半个多月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弛 —— 这线索很微弱,离 “确凿证据” 还有距离,却像黑暗里透进来的第一缕曙光,让他看到了还沈清姿清白的希望。
“继续查。” 他抬头看向老陈,语气坚定,“重点跟进王老板那次境外出差的行程,看他有没有接触过相关技术人员;再试着从境外服务器的运营商入手,看看能不能拿到更多跳转记录。记住,所有操作都要在合规范围内,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明白。” 老陈点头离开,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周聿拿起那张 Ip 分析表,反复看着上面的数据。
窗外的夜色已经浓了,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表格上,让那些冰冷的数字有了温度。
他想起当年沈清姿拿着匿名信,红着眼眶却不肯哭的样子,想起她后来在云岭,用政绩一点点洗去流言的坚韧。
这缕微光,来得太迟,却足够珍贵。它不仅是调查的突破,更是他对自己承诺的兑现 —— 他要亲手揪出幕后黑手,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当年的委屈,不是 “无中生有”,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他要让她明白,这一次,他不会再用权力掩盖,而是用证据,给她一个彻底的、公开的清白。
他把分析表放进 “匿名信案” 的文件夹,然后打开那个加密文档,在 “第十五次尝试” 后面,添上了一行字:“匿名信调查获关键线索,Ip 段指向可疑关联,曙光已现。”
笔尖落下时,他心里的坚定又多了几分 —— 追妻之路或许漫长,还她清白的过程或许艰难,但只要有这样的微光在,他就不会停下脚步。
因为他知道,每多找到一点证据,就是向她靠近一步,就是向过去那个傲慢的自己,再告别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