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光门之后,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空间通道,而是一条光怪陆离、遍布奇异景象的古路。
脚下是凝实如玉石般的光带,蜿蜒向前,不知尽头。两侧并非漆黑的虚空,而是如同走马灯般飞速流转的光影画面——有星辰诞生与寂灭的壮丽奇景,有古老生物在混沌中嘶吼的模糊轮廓,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破的、风格迥异的文明遗迹碎片一闪而过。
这里充斥着浓郁而混乱的时空能量,却又被一股更宏大的力量约束着,形成这条相对稳定的通道。
“这是‘万界回廊’的一条支脉,”秦无忧走在前面,仿佛闲庭信步,随口介绍道,“据说是远古大能们游历诸天时,以无上法力强行打通并稳固的路径之一。虽然绕远,但胜在隐蔽,能避开大部分常规的星空封锁和探测。”
黎玖感受着周围那磅礴而古老的时空道韵,心中暗凛。这等手段,确实远超寻常修士的想象。她体内的混沌之力在此地异常活跃,仿佛游鱼归海,自发地吸收着那些逸散的、精纯的混沌气息,加速着她对“文明余烬”的消化。
云墨尘则更专注于感知通道本身蕴含的“归墟”与“寂灭”之意。这条古路存在了无尽岁月,沿途不知见证了多少世界的兴衰与终结,那种时光沉淀下的寂灭道韵,与他的混沌剑意隐隐共鸣,让他对“归墟”二字的理解更加深刻。
三人在古路上沉默前行了一段时间。秦无忧似乎习惯了这种孤寂的旅程,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与这恢弘而苍凉的景象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洽。
“说起来,”秦无忧忽然停下哼唱,回头看向黎玖,好奇地问道,“黎姑娘,你身上的混沌气息,似乎与记载中那种暴虐、吞噬一切的原始混沌有所不同,多了一种……嗯,难以言喻的秩序与生机?竟能完美容纳那团暴躁的‘余烬’,真是奇妙。”
黎玖看了他一眼,并未隐瞒太多。对方眼界极高,隐瞒反而显得小家子气。“我之道,并非复刻远古混沌,而是在混沌中开辟,于无序中建立属于我的秩序与生机。”
她话语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道心。
秦无忧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妙!果然如此!破而后立,纳故迎新!怪不得师尊会说你是‘新混沌’!那些天宫的蠢货,只知道一味地净化、抹除,却不知堵不如疏,旧秩序的尽头,唯有新秩序的诞生才能延续。他们害怕变化,害怕超出他们掌控的力量。”
他言语中对万界天宫的不屑毫不掩饰。
“天宫势力庞大,根深蒂固,其‘秩序净化’的理念渗透诸多界域,阁下如此针锋相对,不怕为五行一脉引来麻烦?”云墨尘开口问道,他更关心现实的风险。
秦无忧无所谓地耸耸肩:“麻烦?五行一脉避世太久,有些人怕是早就忘了,五行轮转,亦是天地至理之一,岂是区区‘秩序’所能完全框定的?况且,天宫内部也非铁板一块,盯着星陨那老家伙位置的人多了去了,他这次任务接连失利,够他喝一壶的,短时间内未必能抽调太多力量来找我们麻烦。”
他顿了顿,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再说了,等到了流云界,参加万法盛会,鱼龙混杂,他们想找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正说着,前方古路一侧的光影流转速度骤然加快,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传来阵阵咆哮之声,一股暴虐的气息穿透通道壁垒,扑面而来!
“小心,是古路边缘滋生的‘虚空影兽’,”秦无忧神色不变,提醒道,“被时空乱流侵蚀了神智的可怜虫,偶尔会冲击古路屏障。”
话音刚落,数条完全由阴影和混乱能量构成的触手猛地从漩涡中探出,带着侵蚀神魂的尖啸,抓向三人!
云墨尘眼神一厉,长剑瞬间出鞘半寸,灰银色剑意吞吐,就要斩出。
然而,黎玖的动作更快。她甚至没有动用兵刃,只是抬起右手,对着那抓来的阴影触手,凌空轻轻一握。
她掌心之间,仿佛有一个微缩的混沌世界生灭。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几条足以让炼虚修士手忙脚乱的阴影触手,在靠近她手掌三尺范围时,就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磨盘,从最细微的结构开始崩解、湮灭,还原成最本源的混乱能量,最终被黎玖掌心的混沌气息悄然吸收。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得不可思议。
那漩涡后的影兽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缩回了触手,漩涡也迅速平复下去。
秦无忧挑了挑眉,看向黎玖的目光中欣赏之意更浓:“啧啧,对混沌之力的掌控,已至微毫。黎姑娘,你真是每次出手都让人惊喜。”
他原本以为黎玖刚融合“余烬”,需要时间适应,没想到她举手投足间,已能将混沌之力运用得如此精妙霸道,远超寻常合道初期。
黎玖收回手,神色如常:“不过是些扰人的秽物罢了。” 她能感觉到,吸收掉这些精纯的混乱能量后,丹田内的“余烬”火焰似乎燃烧得更旺盛了一丝,对混沌本源的领悟也有一丝提升。这条古路,对她而言,竟是一处不错的修炼之地。
云墨尘默默将出鞘半寸的长剑归鞘,看着黎玖的背影,心中既骄傲又紧迫。玖儿的进步速度太快,他必须更加努力,才能始终站在她身边,为她斩开前路荆棘。
经过这段小插曲,三人继续前行。又过了约莫半日,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光带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七彩光晕出口。透过光晕,能隐约看到后方那片截然不同的天地——云雾缭绕,仙山楼阁若隐若现,灵气(或者说是一种更高级的复合能量)充沛得几乎要溢出来,与陨星古路的死寂苍凉形成鲜明对比。
“到了,”秦无忧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七彩光晕,“流云界,万法盛会举办地之一。穿过这‘万法虹桥’,便是流云界的外域。记住,流云界内禁止随意厮杀,但有恩怨,可上‘决斗台’或是在特定秘境解决。这是几大发起方共同定下的铁律,违者共诛之。”
他的语气带着少有的严肃。
黎玖和云墨尘点头表示明白。这种规则对于目前需要安稳环境的他们来说,是好事。
“走吧,让我们去看看,这届万法盛会,都有哪些牛鬼蛇神。”秦无忧笑了笑,率先迈步,身影融入七彩光晕之中,消失不见。
黎玖与云墨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期待与凝重。
新的舞台,新的挑战,就在眼前。
两人不再犹豫,同时迈步,踏入了那荡漾的七彩光晕。
一阵轻微的眩晕和空间转换感之后,清新而浓郁、蕴含着多种属性能量的气息扑面而来。耳边传来了隐约的喧嚣声,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悬浮在云海之上的巨大广场,以及远方连绵不绝的仙山福地。
流云界,到了。
万法盛会,即将开幕。而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又将在本就暗流汹涌的盛会上,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