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最后一门的结束铃声响起。
那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像是某种宣告解放的号角。日向翔阳把笔扔在桌上，整个人瘫倒下去，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过去一周被强行塞进去的古文语法和英语单词，此刻仿佛都变成了一团浆糊。
影山飞雄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姿势没变，但紧握的拳头已经松开。他看着自己写满答案的卷子，脸上没有表情。他不确定自己答得对不对，他只是按照月岛教的方法，把那些东西填了上去。
另一间考场，西谷在铃声响起的瞬间，就仰天长啸一声，被监考老师用眼神制止了。他旁边的田中龙之介则双手合十，对着天花板进行着某种神秘的祈祷。
月岛面无表情地收拾好文具，第一个走出了教室。山口忠跟在他身后，小声问：“月，感觉怎么样？”
“我没问题。”月岛的脚步没有停顿，“有问题的是他们。”
菅原在走廊上等着田中和西谷，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递给他们两人一人一瓶水。
“辛苦了。”
“菅原学长！”田中和西谷感动得眼泪汪汪，“我们尽力了！”
“嗯，我知道。”菅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排球部的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直接去体育馆。学习周耗尽了他们太多的精力，现在他们需要的是等待。等待审判日的到来。
成绩公布是在三天后。
这三天，排球部的训练气氛很奇怪。
球场上，所有人都比以往更加投入。每一次扣球，每一次鱼跃救球，都用上了十二分的力量。仿佛要把积压在心里的那种不确定感，全部通过排球发泄出去。
但只要训练一有间歇，气氛就会瞬间沉寂下来。
“喂，呆子，你那道历史题，关于镰仓幕府建立年份的，选了什么？”日向翔阳抱着排球，忍不住问旁边的影山。
“闭嘴。”影山飞雄正在练习发球，头也没回，“想那些也没用了。”
“可是我好像把源赖朝和足利尊氏搞混了……”日向的声音越来越小。
影山的发球脱手，球重重地砸在了网上。他转过头，盯着日向：“我说，不要再提考试的事情了。”
他的表情很凶，但眼神里有一丝和日向同样的慌乱。
另一边，西谷和田中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喂，龙，英语翻译那题，‘胜利’，你写对了吧？”
“那当然！‘victory’！月岛那个混蛋教的第一天我就记住了！”田中拍着胸脯保证，“你呢？”
“我也是！菅原学长说，只要记住这个词，就能带来好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用力点头。
泽村大地看着场内这几个坐立不安的队员，没有出声制止。他知道，在结果出来之前，说什么都没用。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带着队伍进行基础的接发球练习。用最枯燥的重复，来强行维持队员们的专注力。
北川圭是唯一一个完全没受影响的人。
他用毛巾擦着汗，看着那边魂不守舍的几个人。他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他没有时间去共情。他的脑子里，只有东京合宿的对手名单。
音驹的防守，枭谷的强攻，生川的配合。这些都是他即将要去亲自采集的数据。任何一张不及格的成绩单，对他来说，都意味着整个计划的停滞。
终于，成绩公布的日子到了。
那天下午没有安排训练。公告栏前，挤满了各个年级的学生。排球部的成员们站在人群的外围，形成了一个气氛压抑的小团体。
“来了来了！成绩单贴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日向翔阳踮着脚尖，想看又不敢看。他的手心全是汗，心脏跳得像刚打完一场决胜局。
“谁……谁去看看？”西谷夕的声音有些发抖。
没有人动。四个问题儿童，加上两个紧张的监护人，还有看热闹的山口，全都僵在原地。
“我去吧。”
清水洁子平静地开口。她拨开人群，走了进去。谷地仁花紧紧跟在她身后，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小时那么漫长。
终于，清水洁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是刚刚抄录下来的成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二年级的田中龙之介，西谷夕。”清水洁子的声音很平稳，她看着手里的纸条，念道，“全部科目，及格。”
“哦哦哦哦哦哦！”
田中和西谷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像两个赢得了世界冠军的孩子。
“我们做到了！龙！”
“噢！夕！”
菅原孝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感觉过去一周积累的疲劳，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泽村大地紧绷的脸也缓和下来，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菅原的后背。
清水洁子没有理会那边的庆祝，她看向一年级的三人，继续念道：
“一年级。月岛萤，山口忠，北川圭，全科通过，成绩优秀。”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月岛萤推了推眼镜，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咂嘴声。山口忠则在一旁高兴地说：“太好了，月！”
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个人了。
日向翔阳的呼吸都停止了。影山飞雄的脸绷得像一块石头。
清水洁子看着纸条，沉默了一秒。
这一秒，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年级，影山飞雄。”
清水顿了顿。
“全科……及格。”
影山飞雄愣住了。他好像没听懂“及格”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及格……就是说……可以去东京了？”日向翔阳小声地问。
“是的。”清水洁子点头。
“太好了！影山！”日向高兴地跳了起来，他用力拍着影山的后背。影山被他拍得一个踉跄，这才反应过来。他猛地低下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耳朵尖，慢慢变红了。
“最后。”清水洁子的目光，落在了日向翔阳身上。
日向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日向翔阳。”
清水看着他，然后，她的嘴角，出现了一个非常细微的弧度。
“国语，补考。”
空气凝固了。
田中和西谷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影山飞雄猛地抬起头。泽村大地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补……补考？”日向翔阳的声音带着哭腔，“补考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有一门没过。”月岛萤凉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补考的时间，一般会和社团活动冲突。也就是说……”
“去不了东京了？”日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骗你的。”
清水洁子把手里的纸条递给泽村大地。
“他所有科目都及格了。国语是压线过的，分数是……四十。刚好是及格线。”
“洁子学姐！”日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清水洁子看着他，难得地解释了一句：“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呜哇哇哇哇！吓死我了！”日向一边哭一边笑，整个人语无伦次。
“全员通过！”泽村大地高高举起那张纸条，对着所有人宣布。
“哦哦哦！”
这一次，是所有人的欢呼。乌野高中排球部，成功越过了期末考试这道难关。他们获得了前往东京的入场券。
“太好了……”乌养教练站在不远处，和武田老师一起看着这群欢呼的少年。他叼着棒棒糖，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这下，总算能安心出发了。”
武田老师也用力地点头，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光。
当晚，乌养教练在体育馆召集了所有人。
“明天早上六点，学校门口集合，准时出发。都听清楚了吗？”
“是！”队员们的回答整齐划一，充满了力量。
“这次的合宿，你们会见到很多强队。音驹，生川，森然，还有枭谷学园。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你们在春高上可能会遇到的敌人。”
乌养教练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给我把眼睛睁大，把你们的全部都用上。去学习，去吸收，去战斗。看看关东的排球是什么样的，看看全国级别的强者，究竟在什么水平。”
“然后，给我赢下来！”
“是！”
解散后，队员们各自回家准备行李。
北川圭的背包很简单，几件换洗的队服，洗漱用品，还有一个笔记本和笔。他没有装任何娱乐设备。对他来说，这是一次远征。
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脑海里，开始模拟明天可能会遇到的对手。
音驹的二传手，孤爪研磨，被称为队伍的“大脑”和“心脏”。他的球风和影山完全不同，不追求速度和力量，而是用观察和布局来瓦解对手。
枭谷的主攻手，木兔光太郎。全国前五的重炮，他的直线球和斜线球破坏力惊人。
还有那些他只在资料上见过的名字。
北川圭的眼神变得深邃。他关上窗，拉上窗帘，将城市的灯光隔绝在外。黑暗中，他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第二天清晨五点五十分，乌野高中的门口。
大巴车已经停在路边。队员们陆陆续-续地到达。
日向翔阳是第一个到的，他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影山飞雄紧随其后，看到日向后，两人又开始了惯例的赛跑。
田中和西谷哼着奇怪的歌，勾肩搭背地走来。菅原和泽村，东峰旭在确认着最后的行李和人员。月岛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山口忠提着两个人的包跟在他旁边。
北川圭靠在车门边，他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六点整，全员到齐。
“出发了！”
随着乌养教练一声令下，队员们依次登上大巴。
大巴车缓缓启动，载着这群少年，向着强敌云集的东京，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