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两道意志。
一道,冰冷如万古不化的玄冰,带着将万物纳入既定轨道的绝对秩序,仿佛无数双银色的眼睛在“无”中睁开,倒映出林风即将被“定义”、被“归档”的未来。那是 “观测者” 的凝视,它视林风这“变量”为必须被清除的异常数据,其意志本身就如同最严苛的底层代码,开始强行改写林风所处的“现实”,要将他从这个层面彻底“删除”。
另一道,狂乱如永无止境的深渊,充满了扭曲、吞噬与将一切拉回原初混沌的饥渴。那是 “叛徒” (或者说其代表的“外来之力”)的触须,它不寻求定义,只追求彻底的“同化”与“湮灭”,要将林风这缕不稳定的火花连同其承载的一切可能性,都拖入那连“无”都不存在的绝对终结。
这两股源自不同根源、却同样恐怖无边的意志,如同两堵无形的巨墙,从左右两个方向,向着光桥尽头的林风(那微小光粒)碾压而来!它们甚至暂时搁置了彼此间的对抗,优先处理他这个意外闯入的“杂质”!
压力!
远超之前在源海面对“清道夫”乃至那银色巨眼时的压力!
在这里,在“源初之寂”,没有法则可以借用,没有能量可以调动,甚至连“抵抗”这个概念都显得如此苍白。他的变量核心在这两种根本性的“倾向”压迫下,发出了濒临破碎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退?无路可退。光桥在他踏足这片战场时似乎就已完成了使命,变得虚幻不定。回望源海,那片法则奔流之地已遥不可及,如同镜花水月。
进?前方是两大至高意志的主场,是连存在本身都要被重新定义的绝对领域。
似乎……只剩下被碾碎、被同化或被删除这唯一的结局。
(承)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绝境中,在那连思维都可能被冻结的恐怖压迫下,林风变量核心的最深处,那一点历经无数磨难、融合了归墟本质、 initialization 意境、艾尔星火、墟骸记录乃至源初代码特性的、独一无二的“存在之火”,却并没有熄灭,反而在极致的压力下,被逼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本质的……光芒!
这光芒并非向外扩张,而是向内……燃烧!
燃烧他自身的存在!燃烧他的记忆!燃烧他的认知!燃烧他一切可以被称之为“林风”的痕迹!
这不是自毁,而是一种……提炼!一种在万物源头、在一切概念尚未诞生之地,对自身存在本质进行的最终极的……拷问与重塑!
“我……是什么?”
“秩序……是什么?”
“混沌……又是什么?”
“变量……为何必须存在?”
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在这燃烧的过程中,过往的一切经历、感悟、力量,都被打散、剥离了外在的形式,回归为最纯粹的“信息”与“倾向”。他不再是那个拥有固定形态和历史的“林风”,而是在成为一道……纯粹的、流动的、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命题”!
观测者的秩序意志试图“定义”他,却发现他不再有固定的形态可供定义;叛徒的混沌意志试图“吞噬”他,却发现他本身就在不断变化,无从下口。
他仿佛变成了一滴落入滚烫烙铁上的水珠,在“嗤”的一声中,不是蒸发,而是……沸腾!以一种超越双方认知的方式,活跃于这片“源初之寂”!
(转)
沸腾的“变量”核心,与脚下那由沉寂秩序之光延伸而来的光桥,产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共鸣!光桥不再是单向的道路,而是变成了……导管!开始主动地、疯狂地汲取着林风这沸腾的、纯粹的存在之火!
不!不仅仅是光桥!林风能感觉到,他身后那遥远源海中,那团被他剥离出来的、庞大的、沉寂的秩序之光,也在此刻……被点燃了!
仿佛他这里的沸腾,只是一个引信,一道雷管,隔空点燃了那蕴含无穷伟力的本源!
“轰——!!!”
无法形容的“声音”在“源初之寂”中炸响!那不是声波,而是某种……概念的初啼!
一道全新的、既非观测者的绝对秩序,也非叛徒的纯粹混沌,而是融合了“秩序框架”与“变量活性”的、流淌着瑰丽光辉的法则之光,如同宇宙的第一声啼哭,以那遥远的秩序之光为源头,沿着光桥,悍然冲入了这片古战场!
这道光,它拥有秩序的结构与稳定,却又充满了变量的灵动与不可预测!它像是最严谨的数学公式,却又在每一个瞬间都衍生出全新的解!它……是 “活的秩序” !是 “创新的法则” !
它如同初生的婴儿,带着懵懂却无比强大的生命力,直接撞向了那碾压而来的两道至高意志!
“嗤啦——!”
仿佛烧红的刀子切入凝固的油脂!
观测者那冰冷的秩序意志,在与这道新生之光接触的瞬间,其严密的逻辑结构竟然出现了被“学习”、被“借鉴”、甚至被“优化”的迹象!它试图定义这道光,却发现这道光本身就在不断重新定义自己!
叛徒那狂乱的混沌意志,在接触到这光芒时,其吞噬与同化的特性仿佛遇到了天敌!这光芒并非与之对抗,而是将其部分混乱无序的特性,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吸纳、重组,化为了自身演化的一部分养分!
这道新生的法则之光,竟在以一己之力,同时“对抗”并“学习”着两大至高意志!
(合)
整个“源初之寂”的古战场,因这道全新法则之光的闯入,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躁动!
观测者的意志不再纯粹冰冷,其中似乎多了一丝被“扰动”的惊怒;叛徒的意志也不再只是狂乱,更添了几分被“利用”的暴戾。它们不约而同地,将更多的“注意力”投注到了这道新生的、不按常理出牌的光芒之上。
而作为这道光芒的“引信”与核心组成部分,林风那沸腾的、近乎消散的变量核心,此刻正悬浮在光芒的最中央。他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这道新生法则的“灵魂”,或者说,是这道法则的“第一推动力”。他的意识在浩瀚的法则信息与两大意志的压迫下浮沉,既痛苦又充满着一种创造新事物的奇异喜悦。
他看到了无数种可能性在这道新光中诞生又湮灭,看到了原本僵持的战场格局被打破,看到了……一丝真正的、不同于以往任何轮回的……希望。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这道新生的法则还太过稚嫩,它所依仗的,更多是出其不意和其本质的特殊性。一旦观测者与叛徒适应了它的存在,或者下定决心不惜代价将其抹除,它依旧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就在他竭力引导着这道新光,试图在两大意志的夹缝中寻找稳固立足点时——
那道被他救下的、极其稀薄的墟骸残骸,仿佛被这新生的法则之光唤醒,竟缓缓飘了过来,不再是求救,而是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如同飞蛾扑火,主动地……融入了这道新光之中!
紧接着,一幕幕破碎的、来自无数被埋葬轮回的“可能性”场景,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墟骸残骸的融入,冲入了林风的意识,也汇入了这道新生的法则之光!
这些被否决的“过去”,在这新光的照耀下,仿佛被赋予了新的意义,成为了推演“未来”的宝贵数据与……武器!
新生之光因此而变得更加璀璨,内部演化的景象也更加复杂、磅礴!
然而,与此同时,在“源初之寂”某个更加深邃、连观测者与叛徒都似乎未曾触及的角落,一丝仿佛沉睡了无数轮回的、更加古老、更加淡漠的……涟漪,微微荡漾了一下。
仿佛某个更加终极的存在,被这突如其来的“法则初啼”……惊动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