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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沉尘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黑色背包,看着又大又重。
即便这背包对他来说轻如鸿毛,我的视觉感却让我放弃了让他背我的这个选项。
我就剩个右手,也就蹭到他左边牵住他的左手。
感觉付沉尘隐于额发下的双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没有因此说男女授受不亲,而是把我的手裹进掌心。
为了不找气受,我识相的没开口调侃,于是我俩便沉默着,手拉手的再次向未知的目的地出发。
走着走着感觉无聊了,我就卸力让他拉着我的手拖我往前,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玩起某种走走停停的幼稚小游戏。
宽阔的街道只有我们两个人走动,某一瞬让我感觉到好像这个世界就剩我们两个人了的寂寥。
不过那也就一瞬,付沉尘带我拐进某条不知名小巷,外面的高楼大厦都坍塌大半,矮房密集的巷子更别说有多稀碎,活像熊孩子踩过的乐高。
我们在山洞的时候外面应该下过雨,陡峭的巷子小道的某些石板夹缝中储存着一些乌黑的水,我用力一踩,那水溅到付沉尘身上会发出‘兹拉兹拉’的烧焦声。
嘿嘿,烤丧尸,我觉得好玩,一路看见不平的石板就会踩上去。
“可可。”付沉尘有些无奈,“被污染过的水有腐蚀性,我没事,你溅到不好。”
付沉尘蹲下,示意我坐到他手臂上,他抱着我走。
待他把我抱起,我才发现我的鞋子已经报废了,白鞋不止黑乎乎的还融出几个洞。
我瘪了瘪嘴,把鞋子踢掉。
“等我收拾好,带你去商场找日用品。”付沉尘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穿内衣,冬天了,贴身的穿上更暖和些。”
“我饿,还是去找超市吧,多去收点物资,那超市也有内衣鞋子。”
“好。”
对话结束又陷入沉默,付沉尘熟络这片地,复杂的巷子七拐八拐,最后拐到了一家小院门前。
小院的门早就塌了,里面有个大理石围成的花圃,花圃里的植物不知是被丧尸踩的,还是被坍塌的房屋砸的,大半都化为枯草,仅有几朵红色的,鲜艳的花还在倔强顽抗。
“那是长寿花,冬天也开。”
付沉尘找来一块相对平坦的石板,用手擦了擦,“你坐在这等我,很快收拾好。”
我看着他背着个大包走进小院,确定了位置就开始刨石头木板。
又觉得无聊了,我就看向那几朵花,开始头脑风暴推测它们是怎么在末世来临生存到现在的。
最大最漂亮的那一朵应该是得益于石板倒得巧妙,给它遮风挡雨,最小最蔫巴的那一朵没那么幸运,可它就是想存活所以……
“兹拉——”
“兹拉——”
拉链拉开又闭合的声音。
我看向付沉尘,他正利索的打包着什么东西。
我背着手,躲避着尖锐的玻璃跟石子跳到他身旁。
定睛一看,一个个黑色的大袋子并排放着。
我对这个东西有印象,电视剧里看过,好像叫裹尸袋。
我为我的超绝记忆力感慨,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是你的家人吗?这个大的是不是你爸爸?”
付沉尘点头。
我又指到小的那一个,“这是你妈妈?”
付沉尘摇头,“这是我弟弟。”
他指到最右侧那个裹尸袋,“这才是我妈。”
“那中间这个小的呢?哦~是你妹妹!”
付沉尘淡道:“是我奶奶。”
啊?这不是三代成盒了?
我弱弱问道:“那你爷爷呢?外公外婆呢?……哥哥妹妹?”
“都死了。”付沉尘又接道:“我是长子,没有哥哥,妹妹是医生,救人的时候被丧尸吃了。”
好惨,电视剧里才这么演。
我忽然有点心虚,他都成孤儿了,我还问这问那的。
乱成一团的脑子又灵光乍现。
我的任务是感化他的啊!现在他对我肯定是极其信任,不然怎么带着我到处跑还照顾我。
人的情感概括下来就三个,亲情、友情、爱情。
眼下我获得信任肯定占了友情,爱情有女主江鹤,那么他最缺的就是亲情了!他可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孤儿!
我得想办法把他的亲情补上才是,亲情亲情……
谢母笑眯了眼的模样忽然浮现在我眼前。
我抬手扯了扯嘴角,试图复原谢母的神情向付沉尘传递那份舒适感。
感觉差不多了,我戳了戳他的手臂,在他转过来时露出慈祥的微笑,并向他张开双手,“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了,尽情的在我这感受亲情吧~”
“来!沉尘,投入我的怀抱吧!”
我真是超级无敌螺旋上天入地炸穿宇宙的天才。
感觉自己浑身笼罩着母性光辉,笑容愈发和蔼慈祥,“来吧~”
付沉尘站着纹丝不动。
呵,这小子不动了,肯定是被我的大爱彻底震慑,想必一会儿就要痛哭流涕投入我的怀抱从此不再作恶,气运之子避开祸端,我圆满完成任务离开这个闹饥荒的破烂世界。
【饕餮大人,别怪我打断您,我觉得这样的时机跟氛围,您这个……您这个行为……我觉得……】
小三没有做过人自然也就对亲情一窍不通,它无权干涉自己宿主的决策,只能做些提示跟分析辅助,可是根据它作为系统0513时的培训案例判断,它觉得此刻饕餮被一拳打爆是很有可能的,并且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沉默半晌的付沉尘忽然出声,“你多少岁?”
原身在读大一,我理直气壮道:“十九啊。”
“我二十九,大你十岁。”
“……”
那咋了?!我几万岁当你太爷爷都绰绰有余的!
可我又不能说,只得尴尬收回手,闷道:“不要就算,切,谁稀罕呢,切。”
付沉尘轻笑了一声,很快就泯然在风里,“我来当妈妈,你是宝宝。”
“也行吧,我当宝宝也行吧。”我不情不愿的回道。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场面太过凝重,我跟付沉尘没再多话,一块挖洞把他们埋到地底下。
他合掌在那几座坟包前跪拜,虔诚肃穆。
简单的仪式后夜色降临,付沉尘深深地看了坟包一眼,把我捞到怀里走出巷子。
我们重新回到宽敞的大道上,寒风四起,温度骤减,他搂紧我往最近的一个酒店走去。
跟开盲盒一般,大开的房门看都不用看,紧闭的踹开,这间血肉模糊的不行,这间有饿死的人民不行,这间有自杀的人民不行,这间……
直到我们找到一间一尘不染的,付沉尘把我放下还要进去四处翻看,确定安全后才让我进去。
“我去给你找日用品。”付沉尘临走前又说,“很快回来。”
我缩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毛毛虫,“羽绒服,羽绒服,冷死了,这么大个酒店,这里面的被子居然是薄的,差评!”
门被合上前,我听见若有若无的一句。
“好。”
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我跟窗外呼啸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