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授予的“特别顾问”虚衔，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小石子，在云疏的生活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那枚玄色徽章被他随手塞进抽屉深处，与一些零碎杂物为伍，再未想起。日子依旧沿着它固有的、慵懒的轨迹滑行。
清晨，微熹的晨光透过并未完全拉拢的窗帘缝隙，在室内投下几道温暖的光束，恰好落在云疏紧闭的眼睑上。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如同被惊扰的蝶翼，随即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试图阻挡这“扰人清梦”的光芒。
又磨蹭了约莫一刻钟，直到生物钟彻底战胜了赖床的惰性，他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蒙，带着未散尽的睡意，映着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金色光斑，仿佛碎星落入深潭。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个极其舒展、甚至带着点猫科动物般慵懒的懒腰，骨节发出细微的脆响。
醒了，但没完全醒。他维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习惯性地伸手在床头摸索着，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手机屏幕，熟练地将其勾了过来。
解锁，点开那个熟悉的外卖软件图标，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对他而言，这确实是每日清晨醒来后，最重要、也最耗心神的“功课”。
屏幕上立刻被琳琅满目的早餐图片填满，热气腾腾的包子，金黄酥脆的油条，晶莹剔透的虾饺，汤汁饱满的生煎……每一种都在诱惑着味蕾。
云疏的目光在众多选项中扫过，最终，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停留在了两家店上——一家是老字号“陈记豆浆”的经典套餐：浓醇的现磨豆浆配刚出锅的酥脆油条；另一家则是最近颇受好评的“弄堂生煎”，主打皮薄馅大、汤汁丰盈的鲜肉生煎包，搭配一碗清淡的小馄饨。
选择困难症，准时发作。
他维持着瘫卧的姿势，拇指在两个选项之间来回滑动，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豆浆油条，是经久不衰的经典搭配，暖胃又舒心，尤其是那油条，泡在豆浆里吸饱了汁水，软中带脆，是他吃了许多次都不腻的选择。而生煎包……那焦香的底，爆汁的馅，似乎也在脑海里散发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啧。”他发出一声烦躁的轻啧。明明都是果腹之物，为何抉择起来如此艰难？
楚雨薇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准备收拾房间，看到老祖宗对着手机屏幕一脸“凝重”的样子，便知道他又陷入了每日的固定环节。她忍住笑意，轻声问道：“老祖宗，今天早餐想好吃什么了吗？需要我帮您参考一下吗？”
云疏头也不抬，目光依旧锁定屏幕，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天人交战，含糊道：“不用……豆浆油条稳当，生煎包新鲜……麻烦。”
楚天明也探头进来，笑着插话：“老祖宗，要不今天换换口味，试试生煎？听说那家弄堂生煎的汤汁特别足。”
云疏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手指依旧在两个选项上徘徊。阳光在他略显纠结的侧脸上跳跃，将那份属于年轻人的清俊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也将他此刻面对“人生重大抉择”时的烦恼放大了一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连窗外枝头的麻雀都似乎停止了叽喳，在等待他的最终裁决。
终于，他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或者说是被咕咕作响的肚子催促得放弃了思考。他猛地闭上眼睛，像是要屏蔽掉所有干扰信息，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地、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朝某个方向猛地一戳！
点击确认！
他这才睁开眼，看向屏幕——订单生成：陈记豆浆，经典豆浆油条套餐。
“行了，就它吧。”他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般，长长舒了口气，将手机丢到一边，重新瘫回枕头里，仿佛刚才那番抉择耗费了他巨大的精力。
然而，仅仅安静了不到三秒，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中午……中午点那家生煎包，补上。”
完美的解决方案。早餐的遗憾，由午餐来弥补。逻辑自洽，毫无破绽。
楚雨薇和楚天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笑意。老祖宗这可爱又真实的“选择困难”，早已成为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充满了平凡的烟火气。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门铃声，突然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云疏刚刚放松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他瞥了一眼手机上的订单时间，嘀咕道：“这么快？飞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