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地脉山的晨光总带着股子润气，灵泉眼边的野菊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瓣沾着露水，映着泉眼泛出的白光，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陈武靠在泉眼旁的大青石上，左手扶着右边的机关义臂，指腹摩挲着关节处的铜铃 —— 这是苏晓特意加上的小设计，说 “陈大哥挥臂的时候铃一响，魂奴就知道是你来了，准得吓破胆”。
他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左袖，布料在风里晃了晃，手腕上还留着道浅疤，是上次在忘川河底被噬魂刀划的。那会儿他还能握得住镇魂枪，枪杆上的木纹被他摸得发亮，现在却只能攥着这冷冰冰的铜制义臂，连挥刀都得琢磨着力道，生怕关节处的螺丝松了。
“陈大哥！你看我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苏晓的声音从山道那边传来，小短腿跑得飞快，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是云舒姐熬的魂息粥，还热乎着呢！她说你昨天守了一夜灵泉，得补补魂息。”
陈武赶紧直起身，把义臂往身后藏了藏 —— 倒不是怕苏晓笑话，就是觉得这玩意儿没镇魂枪顺手，总怕在孩子面前露怯。“你这小子，跑这么快干啥，当心摔着！” 他接过布包，指尖碰到温热的粥碗，心里也跟着暖了暖。
云舒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清心符和几块刚从地脉里挖出来的白石：“这石头能稳地脉，我刚才在泉眼周围摆了一圈，要是混沌气过来，石头会变灰，能提前预警。” 她蹲下来，用手摸了摸泉眼边的泥土，指尖在地上划了道浅痕，“地脉还算稳，就是东边的土有点凉，等会儿我再去那边看看。”
陈武喝着粥，看着云舒认真的样子，想起上次在灵泉洞，她为了净化混沌气，硬生生耗光了地脉感知，现在只能靠摸土温、听泉声来判断地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要不你歇会儿，东边我去看就行，你这眼睛还没好全，别累着。”
“没事，” 云舒笑了笑，眼里的光比泉眼还亮，“老门主说过，地脉师的眼睛不止长在脸上，还长在手上、耳朵上。我现在能摸出泥土的温度差，能听出泉水的流速变没变，比以前还灵呢。”
苏晓蹲在旁边，掏出怀里的机关鼠，给陈武演示：“陈大哥你看，我给机关鼠加了个新功能，能喷清心粉！要是魂奴靠近，我一按尾巴，粉就喷出来，能暂时困住它们！” 小老鼠的肚子上贴着张黄符，尾巴上还挂着个迷你铜铃，一晃动就 “叮铃” 响。
陈武看着孩子眼里的光，想起自己刚入镇魂营的时候，也是这样，拿着新领的镇魂枪，恨不得天天扛在肩上，觉得自己能护着整个地府。他摸了摸苏晓的头：“好小子，手艺越来越好了，以后陈大哥的义臂坏了，还得靠你修。”
正说着，云舒摆在泉眼边的白石突然变灰了，东边的山道上传来 “呜呜” 的嘶吼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林子里撞树。苏晓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手里的机关鼠差点掉在地上：“是…… 是混沌魂奴！好多黑影，往这边来了！”
陈武赶紧把粥碗往石头上一放，抓起放在旁边的短刃，义臂的铜铃在动作间响了起来。“云舒，你带着苏晓往泉眼后面躲，我去拦着！” 他刚想往前冲，就被苏晓拉住了衣角。
“不行！我能预警！” 苏晓把机关鼠往怀里一揣，小脸上满是坚定，“我能看见魂奴的动向，能告诉你它们从哪边来！云舒姐还能摆地脉阵困它们，我们一起守灵泉，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云舒也站起来，手里攥着地脉杖 —— 虽然杖头的水晶已经不亮了，却还是她最顺手的武器：“苏晓说得对，我们一起守。我在地脉里埋了噬魂针，魂奴踩上去会被扎住，你趁机砍它们的魂核，苏晓负责预警和喷清心粉，我们配合好，肯定能赢！”
陈武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心里突然热了起来。他想起萧靖渊当初把守灵泉的任务交给自己时说的话：“陈武，我知道你想戴罪立功，但守灵泉不是为了赎罪，是为了护着后面的村民，护着阴阳两界的地脉。” 那时候他还不太懂，现在看着苏晓攥紧的小拳头，看着云舒挺直的背，突然就明白了 —— 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有人在前面挡，有人在后面帮，是大家凑在一起，就算都有缺陷，也能拼成一块完整的盾。
“好！一起守！” 陈武举起短刃，义臂的铜铃在风里响得清脆，“苏晓，盯着点，魂奴还有多久到？”
“还有半柱香！东边来了十二个，手里都拿着噬魂刀，有两个魂奴的刀上还沾着黑血！” 苏晓闭着眼，混沌感知全开，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它们走得很快，好像急着要抢灵泉水！”
云舒赶紧往东边的山道跑，手里的地脉杖在地上敲着，每敲一下，地面就冒出一根小土刺：“我在山道上摆个‘锁魂阵’，魂奴踩进来就会被土刺困住，陈大哥你在阵尾等着，它们一被困住，你就砍魂核！”
陈武跟着跑过去，看着云舒在地上画阵纹，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却没停下动作。他想起上次在海外据点，云舒为了帮他挡魂奴，硬生生用身体扛了一刀，现在又为了守灵泉，拼尽全力摆阵，心里更坚定了 —— 就算断了一臂，就算用不惯义臂，他也得守住这里，不能让孩子们的努力白费。
很快，阵纹摆好了，土刺在山道上连成一排，像一道小小的城墙。陈武站在阵尾，短刃握在手里，义臂的关节处因为紧张而有点发僵。苏晓蹲在他旁边，手里紧紧攥着机关鼠，眼睛盯着东边的林子，连眨都不敢眨。
“来了！” 苏晓突然喊，“第一个魂奴已经进阵了！它的脚被土刺扎住了！”
陈武赶紧抬头，看见一个黑影从林子里冲出来，皮肤青黑，手里的噬魂刀泛着绿光，脚被土刺扎住，却还在往前冲，嘶吼着要扑过来。“就是现在！” 他往前冲了两步，义臂撑在地上，借力跳起，短刃对着魂奴的胸口刺过去 ——“噗” 的一声，刀刺穿了魂奴的魂核，魂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慢慢变成了黑灰。
可后面的魂奴也跟着冲了进来，虽然被土刺困住，却还是挥舞着噬魂刀，对着陈武砍过来。陈武赶紧往后躲，刀擦着他的肩膀过去，划开了衣服，露出里面的旧疤。“他娘的！这魂奴咋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 他骂了一句，举起短刃又冲了上去。
苏晓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手里的机关鼠对准一个魂奴的眼睛：“陈大哥小心左边！那个魂奴要偷袭你！” 他一按机关鼠的尾巴，清心粉喷了魂奴一脸，魂奴瞬间晃了晃，动作慢了半分。
陈武趁机砍中那个魂奴的魂核，魂奴倒在地上。他喘着气，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血渗了出来，沾到了义臂上。“苏晓你这粉真管用！再喷那个拿大砍刀的！”
云舒也没闲着，手里的地脉杖对着阵里的土刺一敲，土刺突然变长，把两个魂奴牢牢困住：“陈大哥！这两个被困住了，快砍它们的魂核！”
战斗一茬接一茬，陈武的额头上全是汗，义臂的关节处开始发烫，螺丝好像有点松了，挥刀的时候总觉得不听使唤。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旧疤，想起当年在镇魂营，萧靖渊教他练刀时说的话：“陈武，刀是手的延伸，不管手里拿的是啥，只要心里有守护的人，就不会握不稳。”
他深吸一口气，盯着最后一个魂奴 —— 那个魂奴比其他的都大，手里的噬魂刀泛着黑血，正对着苏晓冲过去。“苏晓小心！” 陈武来不及多想，举起义臂挡住刀，“咔嚓” 一声，义臂的关节处被砍出了个缺口，黑血流了出来。
“陈大哥！” 苏晓喊着，把机关鼠往魂奴的嘴里扔过去，“轰隆” 一声，机关鼠炸了，魂奴的魂核被炸开，倒在地上不动了。
陈武坐在地上，看着义臂上的缺口，心里却松了口气。苏晓跑过来，掏出清心符贴在他的伤口上，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陈大哥你疼不疼？都怪我，预警慢了，让你受伤了。”
“傻小子，哭啥，” 陈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这点伤算啥，想当年你陈大哥在镇魂营，比这重的伤都受过。你看，这义臂虽然坏了，但是灵泉守住了，值了！”
云舒走过来，手里拿着块布，帮陈武包扎伤口：“义臂坏了没关系，苏晓能修，你要是伤着了，我们可没人替你守灵泉了。”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碰疼了陈武的伤口。
远处的村民听到动静，也都跑了过来，手里拿着锄头、镰刀，还有人端着热粥：“陈大哥，你们没事吧？魂奴都被打跑了吗？” 王婶抱着小石头，也挤在人群里，“我煮了点粥，你们快喝点，补补力气。”
陈武看着围过来的村民，看着他们手里的热粥、干净的布条，看着苏晓递过来的机关鼠零件，看着云舒手里的地脉杖，突然觉得，这断了的胳膊，这冷冰冰的义臂，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了。他举起受伤的义臂，铜铃在风里响了起来，虽然有点沙哑，却依旧清脆：“灵泉守住了！有我陈武在，以后谁也别想动这灵泉一根手指头！”
村民们都笑了，掌声和欢呼声在山道上响起来，和泉眼的流水声、铜铃的响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最热闹的守护歌。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照在陈武的脸上，照在他义臂的缺口上，却一点都不刺眼 ——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只有一只胳膊，就算他再也握不住镇魂枪，他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有苏晓的机关鼠，有云舒的地脉阵，有村民的热粥，有整个阳间的希望。
他低头看了看义臂上的铜铃，想起苏晓说的 “铃一响，魂奴就怕了”，忍不住笑了。或许，这义臂也没那么差，至少，它能陪着自己，守着这灵泉，守着这些想守护的人，直到阴阳通道再通的那天，直到他能再跟萧靖渊、苏墨一起，并肩作战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