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本源空间,万古如一的死寂。
林昊悬浮于灰色混沌之气中,新生道体莹润无瑕,与周遭环境完美交融。他缓缓收回按在残破石碑上的手指,浩瀚的信息流已沉淀于心海,化作对寂灭大道更深层次的理解。灰色的瞳孔平静无波,倒映着远处那轮散发无尽威压的灰色太阳——寂灭源眼核心。
“补全法则,重定源眼……”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混沌中不起丝毫涟漪。这目标宏大而缥缈,绝非眼下能及。当务之急,是熟悉力量,探索此地,寻找其他线索或可能的出路。
他心念微动,身形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在这片无垠的混沌中飘行。速度看似缓慢,实则一步跨出,便掠过百丈虚空,对空间的掌控已臻化境。他不再刻意飞行,而是顺应着寂灭本源之气的自然流淌,仿佛化作了这混沌的一部分。
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开来。这片空间远比他初看时更为玄奥。除了精纯的寂灭本源,他还感应到了一些极其微弱、却坚韧存在的“异物”——那是上古大战残留的、未被完全寂灭的法则碎片、强者执念、甚至是破碎神兵的残骸,如同泥沙中的金粒,散落在混沌深处。它们大多已失去灵性,仅存一丝道韵,但对感悟大道仍有裨益。
林昊并未急于收集这些,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感知这片空间的结构与边界上。
他尝试朝着远离源眼核心的方向前行。混沌之气似乎永无止境,但渐渐地,他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壁障。那并非实体的墙壁,而是一种法则的界限。越过某个临界点,周围的寂灭本源之气会骤然变得稀薄、混乱,空间结构也脆弱不堪,布满细密的、不断生灭的空间裂缝,通向未知的虚无。那里是这片本源空间与外界墟界(或其他空间)的混乱交界地带,充满不可预测的危险。
“此路不通。”林昊停下脚步,灰色瞳孔中闪过一丝了然。想要通过强行打破空间壁障离开,以他现在的力量,无异于痴人说梦,瞬间就会被空间乱流撕碎。唯一的希望,似乎真的在于源眼核心本身,或者……那石碑提到的其他碎片。
他转变方向,开始环绕着源眼核心,在相对安全的区域内进行探索。同时,他不断熟悉着新生的寂灭道体。心念一动,掌心可凝聚出凝练如实质的寂灭之矛,矛尖幽暗,仿佛能吞噬光线;意念流转,周身可浮现无形的寂灭力场,削弱乃至湮灭外来攻击;他甚至尝试模拟之前狩者的攻击方式,引动小范围的寂灭风暴,威力惊人。
他对力量的掌控越发精妙,如臂指使。但他也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局限——它极度依赖寂灭环境。若置身于充满生机的世界,他的力量会受到极大压制,甚至可能引来天地法则的反噬。寂灭圣体,是墟界的君王,也可能是外界的“异类”。
就在他沉浸于对力量的感悟时,异变陡生!
一直沉寂于他心脏(寂灭心灯)深处的那枚得自狩者核心的亮银色光点,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了一下!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波动,以心灯为中心,穿透了层层空间阻隔,朝着某个遥远的方向传递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昊感到自己与源眼核心之间,那本就存在的微妙联系,骤然增强了一丝!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地方,触动了与源眼相关的某种存在!
“嗯?”林昊灰色瞳孔中漩涡微现,立刻凝神感知。那共鸣的源头……似乎并非来自这片本源空间内部,而是来自外界!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间接影响到了源眼,进而被他这具与源眼同源的寂灭道体感应到!
是……阳阵眼?!那块残缺石碑上提及的,与寂灭源眼(阴阵眼)相辅相成的焚天煮海大阵的阳阵眼被激活了?
是谁?赵焱他们?他们还活着?并且找到了阳阵眼?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掠过林昊如同古井般的心境。
残阳荒界,赤色峡谷。
赵焱五人站在灼热的岩浆湖畔,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蒸干,喉咙如同着火。离火副令在陈风手中疯狂震颤,散发的红光几乎凝成实质,灼热烫手,直指湖心方向。
“阳阵眼……就在湖心!”苏芸强忍着神魂与肉体的双重煎熬,美眸紧盯着岩浆湖中央那片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区域。岩壁刻痕显示,需以至阳之物或血脉激发阵眼。
“至阳之物……我们哪里还有?”石重喘着粗气,看着翻滚的岩浆,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们的丹药、符箓几乎耗尽,金乌弓虽属阳,但并非专门用于激发阵眼的“引子”。
陈风死死握着滚烫的离火副令,忽然道:“这令牌……它本身似乎就蕴含极强的阳火之气!而且它对此地反应如此剧烈,会不会……它就是钥匙?”
苏芸眼睛一亮:“有可能!离火副令乃寂灭玄宗守火人信物,或许正是开启此阵眼的关键!陈道友,尝试将心神沉入令牌,引导其力量注入湖心试试!”
陈风闻言,毫不犹豫。他盘膝坐下,不顾身下岩石的滚烫,将残存无几的真元注入离火副令,同时集中意念,沟通令牌灵性。离火副令红光大盛,发出嗡鸣,一道凝练的赤红光柱猛地从令牌尖端射出,直刺岩浆湖心!
“轰——!”
光柱没入岩浆的瞬间,整个岩浆湖沸腾了!不是之前的缓慢翻滚,而是狂暴的咆哮!巨大的岩浆浪涛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将众人逼得连连后退!
湖心深处,一个复杂无比、覆盖数里方圆的巨大赤红色阵法图案,缓缓从岩浆底部浮现出来!图案由无数流动的火焰符文构成,中心是一个火焰图腾,散发出浩瀚、古老、纯正的至阳气息!
焚天煮海大阵——阳阵眼,被成功激发了!
阵法光芒照耀下,峡谷内的灼热感骤然提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但奇怪的是,那精纯的阳和之气也瞬间变得浓郁了十倍不止!这股阳气并非单纯的灼烧,而是蕴含着强大的生机与净化之力!
“快!借助阳气疗伤!”赵焱急喝一声,率先盘膝坐下,全力运转金乌真元。精纯的阳气涌入体内,如同久旱甘霖,他枯竭的经脉贪婪地吸收着,苍白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内腑震荡迅速平复!
石重、苏芸、陈风、炎珂也立刻效仿。阳气入体,陈风和炎珂萎靡的气息顿时稳定下来,严重的内外伤在阳气滋养下开始缓慢愈合。苏芸苍白脸色好转,神魂刺痛大减。石重浑身伤口结痂脱落,新肉滋生。
这阳阵眼散发的气息,对他们这些修炼正道功法、且属性偏阳或中正的人而言,简直是无上宝地!
然而,好处远不止于此!
就在阵法稳定运行后,阵法中心的火焰图腾上方,光影一阵扭曲,渐渐凝聚成一片模糊的、不断晃动的虚影!
虚影中呈现的,赫然是一片灰色混沌、死寂无比的空间景象!虽然模糊不清,但那股令人心悸的寂灭意境,与寂灭墟界一般无二!而在那混沌深处,隐约可见一个缓缓旋转的灰色漩涡轮廓——正是寂灭源眼(阴阵眼)的投影!
“是源眼!我们看到了!”炎珂失声惊呼,美眸中充满了激动。
通过阳阵眼,他们竟然真的窥探到了阴阵眼附近的情况!
但下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虚影晃动得厉害,范围有限,他们拼命寻找,却看不到林昊的任何踪迹!只有无尽的死寂与那个恐怖的漩涡!
“林师弟……难道真的……”陈风虎目含泪,声音哽咽。希望刚刚升起,又面临熄灭。
苏芸紧咬下唇,不甘心地全力催动灵犀秘法,将神识依附在阳阵眼的感应上,试图看得更清晰些。赵焱和石重也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片模糊的虚影。
就在众人几乎绝望之际——
异变再生!
那模糊的虚影,猛地稳定了一瞬!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加持。紧接着,在虚影的边缘,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银色光芒,一闪而逝!
那光芒太微弱,太快,若非几人全神贯注,根本不可能发现!但它散发出的那股独特的、内敛而深邃的寂灭道韵,却让赵焱、苏芸、石重三人浑身剧震!
“是……是他!”苏芸失声叫道,美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是林道友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绝不会错!他……他还活着!就在源眼附近!”
“没错!是那小子的味道!”石重也低吼起来,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狂喜。
赵焱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复杂神色。他还活着!
那暗银光芒一闪即逝,虚影再次变得模糊晃动,显然维持这种跨空间感应极其困难。但这一点信息,已经足够了!
林昊还活着!就在寂灭源眼那片绝地之中!而且,他似乎……也感应到了阳阵眼的激活?
希望,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篝火,虽然微弱,却真实地照亮了前方。
“我们必须维持住这阵法!”赵焱斩钉截铁地说道,“同时尽快恢复实力!林师侄还活着,但他处境定然极其危险!我们得想办法接应他,或者……找到与他汇合的方法!”
绝境之中,希望重燃。阴阳阵眼之间的这一丝微弱联系,成为了连接两支队伍,连接生与死的关键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