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宗,丹霞阁深处的地脉节点。
一道厚重的、铭刻着复杂阵纹的青铜巨门前,空气微微扭曲,散发出阵阵空间波动。以孙执事为首的五人小队肃立门前。孙执事是一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修士,筑基后期修为,气息沉稳。他身后是四名丹霞阁的内门弟子,三男一女,皆身着青衣,修为在筑基初期到中期不等,神情间带着一丝执行宗门任务的谨慎与对秘境的好奇。
林昊站在队伍稍靠后的位置,一身朴素的灰衣,气息内敛,寂灭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将他的存在感降至最低。他平静地观察着眼前的队伍。孙执事似乎对他这个“客卿”的加入并无太多表示,公事公办。那四名弟子则偶尔投来探究的目光,但很快便收敛,显然受过叮嘱。
“沉碧潭秘境即将开启。”孙执事声音低沉,不带感情,“此行任务,采集‘幽魂苔’,至少需五十株上品。秘境之内,阴煞之气侵蚀神魂,亦有‘影蝠’、‘寒鳞蟒’等妖兽潜伏,务必小心。跟紧队伍,不得擅自行动。林客卿,”他转向林昊,“你经验丰富,还请多加照应。”
“孙执事放心,林某自当尽力。”林昊微微颔首,语气平和。
孙执事不再多言,取出一枚赤色令牌,打入一道法诀。青铜巨门上的阵纹逐一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旋转着的、散发出浓郁阴寒之气的幽蓝色光晕漩涡。
“进!”孙执事低喝一声,率先踏入光晕。四名弟子紧随其后。林昊深吸一口气,寂灭心灯微微摇曳,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灰芒,一步迈入。
短暂的眩晕和空间置换感后,一股刺骨的阴寒瞬间包裹了全身。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让人心头一紧。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之中。洞顶垂下无数参差不齐的钟乳石,闪烁着幽蓝色的磷光,提供着微弱的光源。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色雾气,正是能侵蚀神魂的“阴煞之气”。脚下是湿滑的岩石,一条地下暗河在不远处静静流淌,河水漆黑如墨,散发出寒意。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水滴从钟乳石尖坠落的“滴答”声,更添几分诡异。
“运转护体灵光,抵御阴煞!”孙执事提醒道,身上泛起青蒙蒙的光晕。四名弟子也纷纷催动灵力护体,光晕颜色深浅不一,显然功法属性各有侧重。
林昊默默运转寂灭之力,那阴煞之气靠近他时,竟如溪流汇入大海般,被寂灭之力悄然吸纳、转化了一部分,不仅未形成侵蚀,反而让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更加清晰。他心中微动,寂灭之力果然对此地环境有奇效。
“幽魂苔喜阴,多生长在极阴寒的水边岩壁或钟乳石根部。我们沿暗河向下游搜寻。”孙执事辨认了一下方向,带队前行。他手中托着一颗鸡蛋大小的月光石,柔和的光芒勉强驱散前方数丈的迷雾。
队伍在湿滑的岩石上小心前行。林昊寂灭之瞳悄然开启,灰芒在眼底流转,视线穿透迷雾的能力远胜他人。他注意到,两侧的岩壁上,偶尔会出现一些深紫色的、如同鬼爪般的苔藓,但孙执事只是扫了一眼便继续前进,显然并非目标。
前行约一炷香时间,前方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孙执事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只见暗河边的岩石缝隙中,爬出十几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形似蝙蝠却无目、仅靠声波感知的生物。
“是影蝠!小心它们的音波攻击!”孙执事低喝。话音刚落,那些影蝠齐齐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无形的音波如同潮水般涌来!
四名弟子脸色一白,护体灵光剧烈波动,显然神魂受到冲击。孙执事冷哼一声,袖袍一拂,一道凝练的青光射出,如同利剑般扫过,瞬间将七八只影蝠震碎。其余影蝠受惊,纷纷钻回缝隙。
“继续前进。”孙执事面色不变。弟子们心有余悸,连忙跟上。
林昊全程未动,那音波触及他体表的寂灭之力,如同泥牛入海,未起丝毫波澜。他注意到,孙执事出手时,灵力精纯凌厉,确实是木系功法,但似乎……少了几分丹师常有的温和,多了些杀伐之气。
又前行一段,河面变宽,水流也平缓了些。孙执事突然停下,指向左侧一片靠近水面的、尤其阴暗潮湿的岩壁:“那里有幽魂苔的气息,而且品质不错。”
众人望去,只见那片岩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天鹅绒般的苔藓,颜色却不是深紫,而是一种诡异的幽蓝色,表面还漂浮着点点如同磷火般的微光,正是“幽魂苔”。仔细看去,数量竟有二十余株,其中好几株的荧光格外凝实,显然是上品。
“小心些,这种地方常有寒鳞蟒盘踞。”孙执事提醒道,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了林昊一眼。
两名擅长采集的弟子应声上前,取出玉铲和玉盒,小心翼翼地向幽魂苔靠近。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岩壁尚有五六丈远时,异变陡生!
“哗啦!” 漆黑的水面猛地炸开!一条水桶粗细、通体覆盖着幽蓝色鳞片、头生独角的巨蟒猛地窜出,张开血盆大口,带着刺骨的腥风和阴寒之气,扑向最前面那名弟子!速度快如闪电!
“寒鳞蟒!筑基后期!” 孙执事脸色一变,似乎也没料到这妖兽潜伏得如此之好,出手如此果决!他急忙祭出一面青色小盾,挡向寒鳞蟒。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昊的寂灭之瞳猛地收缩!他看得分明,在那寒鳞蟒破水而出的刹那,其七寸逆鳞下方,似乎紧贴着一小片东西——一片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漆黑、却隐隐散发出与那密室中矿石同源死寂之气的碎片!
果然有东西!
孙执事的青盾与寒鳞蟒的头颅狠狠撞在一起,发出闷响。寒鳞蟒吃痛,发出一声嘶鸣,庞大的身躯一扭,长尾如同钢鞭般扫向另一名弟子!那名弟子吓得魂飞魄散,眼看就要被击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昊动了!他并未直接攻击寒鳞蟒,而是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出现在那名遇险弟子身旁,一把将其拉开!同时,他左手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按,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极致湮灭意境的寂灭之力,如同微风般拂过寒鳞蟒长尾的末梢。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寒鳞蟒尾梢的几片鳞甲瞬间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败,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腐蚀。寒鳞蟒发出一声带着惊惧的痛嘶,扫尾的动作顿时一滞,庞大的身躯“噗通”一声砸回水中,溅起巨大浪花,随即迅速潜入深水,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发生在瞬息之间。等众人回过神来,危机已然解除。那名被救的弟子脸色煞白,连连向林昊道谢。孙执事收回青盾,看向林昊的目光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随即恢复平静:“多谢林客卿出手。这畜生倒是狡猾。”
“分内之事。”林昊淡淡回应,目光却投向寒鳞蟒消失的水面,心中波澜起伏。那碎片……是偶然附着,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是为了标记这条寒鳞蟒,还是另有图谋?这碎片的气息,与密室矿石同源,但似乎更……“新鲜”?
“采集幽魂苔。”孙执事下令道,似乎不愿多提刚才的意外。
两名弟子惊魂稍定,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岩壁上的幽魂苔采集下来,放入玉盒。一共二十三株,其中上品有五株,收获颇丰。
队伍继续前行。经历了刚才的变故,气氛明显凝重了许多。林昊更加留意四周,尤其是水中和那些阴暗的角落。寂灭之瞳下,他能看到更多细微的能量流动。他发现,越往深处走,水中的死寂之气似乎越发浓郁,而且……隐隐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途中,他们又遭遇了几波影蝠和小群栖息在钟乳石上的阴属性毒虫,但在有所防备下,都有惊无险。幽魂苔也陆续有所发现,任务完成近半。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暗河在此汇入一个望不到对岸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漆黑水潭。这就是“沉碧潭”!潭水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潭边遍布着形态各异的怪石,阴煞之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让几名弟子不得不加大灵力输出才能抵御。
“沉碧潭到了,大家小心,此地阴气最重,可能孕育了更厉害的东西。”孙执事神色凝重,目光扫过潭面,尤其是在几处靠近岸边的、生长着格外茂盛幽魂苔的区域停留了片刻。
林昊站在潭边,寂灭心灯传来的感应前所未有的清晰。他能感觉到,这潭水深处,以及潭底某处,蕴藏着极其精纯而庞大的阴寒死寂之力!而岸边那些幽魂苔的生长态势,也似乎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引导。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潭水对面,一处位于阴影中、毫不起眼的岩石裂缝。寂灭之瞳反馈来的信息显示,那里散发出的死寂之气波动,虽然微弱,却与寒鳞蟒身上那片碎片,以及记忆中密室矿石的气息,产生了清晰的共鸣!
线索,指向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