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修斯立刻拔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在烛火下闪过一道冷冽的光。
他一步上前挡在阿尔忒恩身前,声音稳如磐石:
“殿下,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您。”
“卡修斯......”阿尔忒恩望着他的背影,眼眶骤然泛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卡修斯十五岁,第一次对着王冠起誓,要永远忠于他;
迷雾之海的战场上,卡修斯挡在他身前,为他挡下致命的箭雨;
他被追杀时,是卡修斯带着他在绝境中逃出生天......
这个骑士,自始至终,从未背叛。
“殿下,您从密道走,去城西的旧宅躲起来。”
卡修斯目光紧锁着门口,语速极快,
“我会拦住他们,给您争取时间。”
“那你呢?”阿尔忒恩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担忧。
“我是您的骑士,护您周全是我的职责。”
卡修斯的声音很轻,却重如千钧,
“殿下,记住我的话,放下野心,好好活下去。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您。”
阿尔忒恩望着他,重重一点头,转身踉跄着冲向书房后的密道。
他终究没有决一死战的魄力,他怕死,他放不下他皇室的身份,他始终觉得,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他还没有站在那权势的顶峰,他不甘心。
卡修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暗门后,才缓缓转过身,长剑横在身前,直面门口。
很快,一群披甲士兵簇拥着三王子冲了进来。
三王子身着金色盔甲,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
“卡修斯,你居然回来了?正好,省得我费功夫去找。把阿尔忒恩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殿下不在此处。”
卡修斯握紧剑柄,身体微微前倾,摆出战斗姿态,
“要过去,先踏过我的尸体。”
“不知死活!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第一骑士吗?!”
三王子冷哼一声,厉声喝道:
“给我杀了他!”
士兵们立刻蜂拥而上,长剑带着寒光刺向卡修斯。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长剑在手中化作一道银色流光,每一次挥砍都精准避开敌人的攻击,同时直刺要害。
转眼间,他身上已溅满血迹,有敌人的,也有从他伤口渗出的,染红了粗布长袍,却丝毫没动摇他的脚步。
他想起希贝尔在草原上笑着说的话:“真正的忠义不是盲目服从,是守住心里的正义。”
此刻的坚守,无关阿尔忒恩的野心,只为守住自己作为骑士的信仰——保护该保护的人,完成最后的使命。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卡修斯的体力早已透支,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鲜血顺着脸颊滑落,糊住了视线。
可他依旧没有后退半步,像一尊纹丝不动的石像,牢牢挡在密道门口,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终于,一支长矛从背后猛地刺来,穿透了他的胸膛。
卡修斯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地板,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他看着三王子带着士兵冲进密道,眼里却没有半分遗憾——他守住了誓言,护住了阿尔忒恩,这就够了。
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指紧紧攥着那枚青铜铃铛,脑海里闪过洛兰温柔的月光,草原上盛放的向日葵,还有希贝尔笑起来时弯弯的眉眼。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声呢喃:“希贝尔......对不起啊,不能回去陪你种向日葵了......”
话音落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释然的笑容。
那枚青铜铃铛从他手中滑落,在寂静的书房里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在为这位骑士,奏响最后的挽歌。
——
城西旧宅里,阿尔忒恩正扒着窗沿,死死盯着宫殿的方向。
当看到三王子的士兵高举着卡修斯的头颅走出来时,他猛地蹲下身,双手死死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像被揉碎的石子,硌得人心头发疼。
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的不仅是一个骑士,更是这世上唯一还肯为他挺身而出的人,是最后一次弥补过错的机会。
桌上的酒壶被他抓起,却没有送到唇边。
他将酒缓缓倒在地上,酒液渗入泥土,泛起细小的泡沫。
他朝着宫殿的方向深深一敬,声音嘶哑:“卡修斯......是我对不起你......从今往后,我会放下野心,好好活着,去弥补我们犯下的错......”
残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斜斜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王都的风卷着淡淡的血腥味,穿过空荡荡的街道,呜咽着,像是在为逝去的骑士,唱一首绵长的悲歌。
同一时刻,人鱼宫殿里,南昭正趴在窗边,目光温柔地落在海底沙地——
那里,几株向日葵幼苗刚刚破土而出。
嫩绿的芽尖顶着细小的沙粒,在海水中轻轻摇晃,像一个个攥紧的小拳头,盛满了细碎的希望。
她不知道王都正经历的血雨腥风,只是莫名觉得心口一阵酸涩,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鼻尖也微微发堵。
“竹子,我好像有点难过。”南昭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竹子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
「南姐,或许是远方有人在偷偷想你呢。别担心,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南昭轻轻点头,指尖拂过幼苗的嫩芽,冰凉的海水带着微不可察的暖意。
她不知道,此刻遥远的王都,有位骑士用生命守住了信仰;
也不知道,这份滚烫的坚守,会在不久后,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跨越山海,传到她的身边。
她只知道,要守好这些幼苗,守好这片海,守好眼前所有值得珍视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