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帝戎身着明黄色常服，腰束玉带，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位女子，穿着一身水粉色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桃花纹样，面色娇柔得像初春刚绽放的桃花，一双眼睛微微垂着，露出的手腕纤细白皙，看起来柔弱无依。
她手里攥着一方绣帕，脚步轻轻跟着帝戎，整个人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气质。
“臣妾（嫔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嫔妃们齐声跪拜，声音里带着几分敬畏，也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好奇。
这便是陛下深夜接进宫的女子？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既没有显赫的家世气度，也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为何能让陛下这般重视？
帝戎抬手，声音平淡无波：“都起来吧。”
说罢，便牵着那女子的手，走到殿中主位坐下，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绮梦身上。
“皇后也坐吧。”
绮梦依言坐下，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那女子。
殿内一时有些寂静，众嫔妃都盯着那女子看，没人敢先开口，只能等着帝王主动开口。
而帝戎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像是不知如何开口，又像是在刻意酝酿着什么，让殿内的氛围愈发凝滞。
“不知陛下要给这位姑娘什么位分？”
最终，还是绮梦先开口打破了局面。
她的声音平稳，恰好给了帝戎一个台阶。
帝戎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随即又恢复了平淡。
“苏姑娘身子弱，又怀着龙裔，不宜太过操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像是在观察她们的反应，“朕看，便先封个婕妤吧，住到清乐苑，先安心养胎。”
“婕妤”？
这个位分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骚动。怀了龙裔封婕妤，不算高，却也不算低。
绮梦垂眸沉思片刻，指尖在膝上的锦缎上轻轻划过，很快便抬眼颔首，声音依旧沉稳。
“也好，秦嬷嬷，你带几个人将苏婕妤安置好，清乐苑的炭火、膳食都按婕妤规制备着，切勿怠慢。”
“是，老奴遵旨。”
秦嬷嬷立刻传来一声恭敬的应答，快步走了进来。
她跟着绮梦多年，做事稳妥又懂规矩，鬓角虽有些花白，却依旧身姿挺拔，走到苏婕妤面前时，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苏婕妤，这边请吧。”
苏婕妤攥着帕子的手松了松，又很快握紧，她微微抬头，怯生生地看了帝戎一眼，见帝王点头示意，才跟着秦嬷嬷起身。
两个小丫鬟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扶着她，三人朝着殿外走去。
剩下的嫔妃们却还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地看着绮梦。
有人想问苏婕妤的来历，有人想探探帝戎的真实心意，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皇上和皇后都已经定了主意，就算她们心里有再多疑惑，也不敢公然质疑，毕竟安妃降位禁足的例子还摆在眼前，谁也不想触帝王的逆鳞。
绮梦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抬手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大，却带着中宫的威严。
“宫内添了新人，苏婕妤又怀着龙裔，身子金贵。往后你们若是遇见，有不懂的规矩便多让着些，莫要因小事起争执，惹陛下烦心。”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容嫔率先躬身应下：“臣妾遵皇后娘娘懿旨，定不会让后宫生乱。”
其他嫔妃也纷纷跟着行礼，声音整齐：“嫔妾遵旨。”
绮梦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殿内：“既如此，便都退下吧，各自回寝殿歇息。”
嫔妃们鱼贯而出，殿内很快便安静下来，只剩下帝后二人。
帝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语气平淡。
“皇后大度，既如此，朕先去凝水殿了。”
显然，他不想再与绮梦多谈苏婕妤的事，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换做往日，绮梦或许会忍让，毕竟她和帝戎的关系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就可化解。
可今日，她却一改往常的顺从，抬步上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陛下留步。”
帝戎的脚步顿住，显然没料到绮梦会突然叫住自己。
他转过身，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皇后还有事？”
绮梦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语气依旧沉稳.
“苏婕妤一事，还望陛下原原本本跟臣妾讲明白, 她的来历、家世，为何会深夜入宫，又为何怀着龙裔却此前从未有人知晓。”
她顿了顿，特意加重了后半句的语气.
“毕竟太后娘娘即将礼佛回京，臣妾身为中宫，总要能够给她老人家一个交代，免得太后问及后宫事务，臣妾一无所知，失了中宫的本分。”
帝戎虽不悦，但知道绮梦说的是实话，便也坐下来一一言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派去汀兰轩的素心终于出现在殿内。
绮梦的目光飞快地掠过素心，见她眼底藏着几分急切，便知定是有要紧消息。
她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对着素心微微颔首，示意她稍等。
可就在这时，她像是被桌角绊了一下，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手边的茶杯。
“哗啦” 一声，温热的茶水瞬间打翻在桌案上，褐色的茶汤顺着桌沿流下，溅湿了她裙摆上绣着的凤凰纹样，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
绮梦连忙收回手，脸上露出几分歉意，对着帝戎微微躬身。
“陛下恕罪，臣妾一时不慎，弄脏了衣裳，容臣妾先去内殿换身衣裳，回来再听陛下细说。”
帝戎看着她裙摆上的水渍，眉头皱了皱，眼底的不悦又添了几分，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去吧，动作快些。”
“谢陛下。”
绮梦躬身应下，转身便往内殿走去，素心连忙跟上。
换衣服的间隙，素心将从汀兰轩打听到的消息一一汇报，而柳嫔惹恼的陛下的原因......
素心如实相告，轻步退出了内殿，将空间留给绮梦和挽翠。
挽翠早已为绮梦备好一身石青色的绣竹纹常服，针脚细密的竹纹在暖光下透着雅致的光泽。
待绮梦换好衣裳，挽翠上前为她梳理长发，铜镜里映出的女子，褪去了方才的慌乱，神色愈发沉静，眼底还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笃定。
绮梦看着镜中的挽翠，忽然勾了勾唇角，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去，请我们的陛下进来，就说我有关于柳嫔的要紧事情，想跟他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