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一个带着熟悉嘲讽、恶意和压倒性优越感的声音,如同冰水般泼下:
“5000金币!A7出价5000!”
血手! 他果然在这里等着这一刻!他等的就是凌夜的出价!
凌夜猛地扭头,目光如刀般射向血手的方向。
血手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好整以暇地晃了晃手中那个看起来沉甸甸、显然塞满了不祥之财的皮质钱袋,
狼头面具下露出的下巴勾勒出一个残忍而戏谑的弧度。
他的眼神清晰无误地传递着信息:
他不是真的需要这卷轴,他的唯一目标就是狙击凌夜,用纯粹金钱的力量,将他最后的希望碾碎在眼前,欣赏他绝望的表情!
璇玑在一旁急得脸色发白,飞快地心算着,声音带着绝望:
“夜鸦,不行!我们最多…最多还能凑出200多金币!远远不够!他这是故意的!”
铁壁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狂暴的怒气几乎要冲破理智,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那狼头砸碎。
白羽的眼神也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搭在弓弦上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影子则完全融入了阴影,但那股压抑的杀意却更加浓烈。
凌夜死死盯着那散发着诱人乳白色光芒的卷轴影像,巨大的不甘和愤怒如同岩浆在胸腔翻滚灼烧。
5000金币!
这相当于现实世界中超过6000信用点!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抢劫和羞辱!但血手摆明了就是要用钱砸死他,吃定他毫无反抗之力。
就在凌夜瞳孔中的光芒逐渐被绝望吞噬,准备无力地放下叫价器时——
“5500金币。”
一个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冰冷得如同机械合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音量不高,却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切断了所有的嘈杂和疯狂。
整个泵站瞬间陷入了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连绿色火焰的噼啪声似乎都消失了。 声音来自拍卖场最深处、最阴暗、几乎被巨大废弃泵体完全遮蔽的角落。
一个之前几乎被所有人忽略、仿佛本身就是一团更深邃阴影的身影,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叫价器(编号Z0)。
他全身包裹在一袭厚重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没有任何反光、甚至看久了会让眼睛产生扭曲感的纯黑色兜帽长袍中,
脸上覆盖着一张光滑无比、没有任何五官雕刻、只反射出一片虚无深邃黑暗的奇特金属面具。
他坐在那里,就如同一个凝固的黑洞,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非人的绝对死寂感。
5500金币!
这个价格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连见惯了巨额交易的黑市常客们都露出了骇然之色!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卷轴本身的价值,更像是一种… 宣告。
连拍卖师“幽影”那流动的阴影躯体都似乎凝滞了那么一瞬。血手(A7)也明显愣住了,他猛地转头看向Z0的方向,狼头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惊疑和措手不及。
他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这么一个完全不在计算内的神秘竞争者。他僵硬在原地,似乎在急速权衡是否要继续加价
——为了纯粹恶心凌夜而付出远超卷轴实际价值、甚至可能伤及自身公会财政的金币,显然不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最终,他极其不甘地、恶狠狠地瞪了凌夜的方向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重重地、几乎是摔打般地放下了叫价器。
“5500金币… 一次。”
“幽影”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里面似乎掺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 兴奋? “5500金币… 两次。”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泵站中回荡,无人应答。血手的放弃,让其他原本还有些心思的人也彻底熄了火。
“5500金币… 三次!成交!这份‘救赎’… 属于你了,Z0先生。”
那道纯黑色的身影(Z0)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异常平稳,甚至平稳得有些诡异,仿佛不是肌肉在运动,
而是某种精密的机器在操控。他走向平台的脚步无声无息,厚重的黑袍下摆没有发出任何摩擦声,仿佛在漂浮。
当他靠近平台时,周围那幽绿色的火光都似乎被他身上的黑暗所吞噬,变得愈发黯淡摇曳。
他从那仿佛连接着无尽虚空的黑袍中,伸出了一只手——那是一只戴着同样纯黑色、
材质不明手套的手——精准地接过了“幽影”从一个突然出现的、闪烁着空间波动涟漪的暗格中取出的、散发着真实而温暖乳白光芒的卷轴实体。
就在卷轴那柔和的光芒接触到他的黑袍的瞬间,那光芒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了一般,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被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然而,就在Z0接过卷轴,转身准备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时,他的动作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几乎无法被常人察觉的停顿。
他那覆盖着无面金属面具的“脸”,极其精准、没有任何犹豫地转向了凌夜小队所在的阴影角落!
虽然面具之上空无一物,没有眼睛,没有孔洞,但凌夜、璇玑、白羽、铁壁,甚至隐藏在更深阴影里的影子,
都在那一刻无比清晰地、确凿地感觉到,两道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血肉、直视灵魂本质的“视线”,
牢牢地、定格在了凌夜本人身上! 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贪婪,没有好奇,甚至没有敌意。
只有一种纯粹的、绝对的、如同高等文明观察显微镜下细菌般的冷静审视,
以及… 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凌夜灵魂最深处猛地一颤的、难以言喻的诡异熟悉感?
仿佛在哪里感受过这种冰冷的注视…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凝视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短得仿佛只是错觉。Z0自然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全场。
然后,他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汁,悄无声息地、彻底地消失在泵站后方一条更为幽暗、似乎通向无尽地底的狭窄通道里,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留下原地一股淡淡的、如同星尘彻底冷却后的、冰冷虚无的余韵,以及无数震惊、猜疑和恐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