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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为保护琴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琴日夜守护,在绝望中逐渐扭曲。

她开始偷偷给空喂下特制药剂,让他无法离开自己。

当空终于苏醒,琴的温柔笑容下藏着病态的占有欲。

“你永远是我的骑士了。”她轻抚空的脸颊,将他锁进地下密室。

消毒水冰冷的味道固执地钻进鼻腔,和窗外飘来的、蒙德城惯有的甜腻面包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

每一次呼吸,这气味都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刺扎着琴的神经。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运作时规律的、几乎毫无生气的滴答声,是这苍白世界里唯一的节拍。

光线从高大的拱形窗外透进来,却被厚重的、洗得发白的亚麻布窗帘滤去了大半生机,只剩下一片病恹恹的灰白,均匀地涂抹在墙壁、地板和那张孤零零的病床上。

空就躺在那片灰白中央,像一尊被遗忘在时间角落里的精致雕像。他曾经闪耀的金发失去了所有的光泽,散乱地贴在毫无血色的额角和枕头上,宛如干枯的秋草。

那双总是蕴藏着星辰大海般光芒的眼眸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两片浓重的、不祥的阴影。他身上盖着薄被,被下身体的轮廓单薄得几乎不存在,仿佛一阵稍重的呼吸就能将他吹散。

只有床头那台冰冷的机器,用屏幕上微弱起伏的绿色线条,固执地证明着这具躯壳里还残存着一点生命之火。

琴坐在床边那张吱呀作响的硬木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她处理骑士团最严苛的公务时一样。然而,这刻意的挺直更像是一种徒劳的支撑,一种对抗内心巨大空洞的微弱努力。

她的手,那双曾经握紧西风剑、签署无数文件、安抚过无数蒙德子民的手,此刻正紧紧地攥着空那只没有连接任何输液管的手。

指尖冰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她不敢松开。仿佛一旦松开,那屏幕上微弱起伏的绿线就会彻底拉平,化为一道宣告终结的冰冷直线。

记忆的碎片像淬毒的冰棱,猝不及防地刺穿她的意识。深渊法师那凝聚着不祥光芒的幽暗法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目标直指她的后心。

她甚至来不及转身,来不及凝聚一丝风元素的力量。是空!那个身影快得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闪电,毫不犹豫地、决绝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她清晰地看见空眼中的惊愕瞬间被一种纯粹的、近乎平静的释然所取代,仿佛他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并心甘情愿地接受。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闷响,是暗黑能量狂暴炸开的刺目光芒,还有空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抛飞出去的景象……

“不——!”

那声凄厉的嘶喊,仿佛不是从她喉咙里发出的,而是来自灵魂深处被硬生生撕裂的伤口。

她扑过去,徒劳地用风元素试图驱散那致命的腐蚀能量,但那些粘稠的黑暗如同附骨之疽,贪婪地啃噬着空的生命力。他的血浸透了她的手套,滚烫得如同烙铁,灼烧着她的皮肤,她的灵魂。

“为什么…是你…”

琴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应该是我…应该是我才对…” 她俯下身,额头抵着空冰凉的手背,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像寒风中一片即将凋零的树叶。

泪水无声地滑落,一滴,又一滴,砸在雪白的床单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绝望的湿痕。骑士团代理团长,蒙德无冕的守护者,此刻所有的坚强和理智,都在这个寂静的病房里碎成了齑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冰冷彻骨的悔恨。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白天与黑夜的界限模糊不清,只剩下窗外光影的缓慢挪移。丽莎来过几次,带来了最稀有的炼金药剂,她那双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紫色眼眸此刻盛满了沉重的担忧。

芭芭拉更是这里的常客,她用最纯净的水元素力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空体内的深渊毒素,每一次施法后她的小脸都会苍白几分,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她看向琴的眼神充满了无声的祈求,祈求姐姐能休息片刻。

罗莎莉亚曾在深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病房角落的阴影里,沉默地站了很久,最后也只是留下一句冰冷的、如同墓志铭般的低语:

“深渊的诅咒…没那么容易清除。”

“做好最坏的准备,琴。”

琴对她们所有的劝慰、担忧,甚至罗莎莉亚那残酷的预言,都只是机械地点点头,或者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单音节。

她的世界已经坍缩,坍缩成这张病床,坍缩成床上这个人。她的目光如同生了根,牢牢地钉在空毫无生气的脸上。

每一次医生检查后摇头的动作,每一次芭芭拉施法后疲惫的叹息,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口缓慢地、反复地切割。希望如同风中的烛火,在无数次的失望和打击下,摇曳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黯淡。

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黑暗,正从她心底那个被恐惧和绝望挖开的深渊里,悄然滋生、蔓延。这黑暗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它低语着:就这样吧…就这样看着他,守着他。

只要他还在这里,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哪怕微弱得像下一秒就要停止…他就还是她的。他哪里也去不了。

他再也不会为了什么拯救世界的使命,为了什么寻找血亲的旅途,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留下她独自面对蒙德冰冷的责任和永无止境的守望。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剧毒的藤蔓,疯狂地缠绕住她仅存的理智。它带来一种扭曲的慰藉,一种病态的安宁。是的,只要他还在这里…

她混乱的思绪突然被一个冰冷的、尖锐的念头刺穿——如果…如果连这最后一点微弱的生命之火都熄灭了怎么办?

这个假设带来的恐惧瞬间吞噬了她。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地做出了反应,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椅子腿与石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她扑到床边,手指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力道,去探空的鼻息。指尖感受到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只有皮肤下颈动脉那几乎停滞的搏动,证明他还残存着一丝气息。

“不…不要…”

琴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混乱,胸口剧烈起伏,视线被汹涌的泪水彻底模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知。就在这灭顶的窒息感中,那个黑暗的低语陡然清晰起来,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占有他。完完全全地占有他。让他永远无法离开。

这念头如同深渊本身在向她招手。

琴的身体猛地僵住,泪水还挂在脸颊上,眼神却瞬间空洞失焦。她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空苍白干裂的嘴唇上。

一种奇异的力量攫住了她,带着毁灭性的平静。她俯下身,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又充满亵渎意味的决绝,吻上了那双冰冷的唇。

没有温度,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然而,在这个吻中,那个黑暗的念头却如同种子落入最肥沃的腐土,疯狂地扎根、生长。

一个清晰的、冷酷的计划在她混乱的脑海中成型。她需要一个保障,一个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保障。芭芭拉的纯净水元素力只能勉强维持,深渊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

而她,琴·古恩希尔德,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掌握着蒙德城最核心的资源网络。

几天后,当芭芭拉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为旅行者治疗完毕离开,病房重新陷入死寂。琴静静地坐在床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她枯坐了许久,直到窗外的最后一丝天光被夜幕彻底吞噬,病房内只剩下床头仪器幽绿的光点在黑暗中无声闪烁。

她终于动了。动作轻缓得如同幽灵,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站起身,走到病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旧木柜前。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风元素力,精准地探入锁孔内部。

一声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机括轻响,锁开了。柜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最深处,放着一个用最普通的、没有任何标记的褐色玻璃纸包裹的小方块。

她将它拿了出来,冰冷的触感透过纸张渗入指尖。拆开包装,里面是几片指甲盖大小、呈现诡异深紫色的药片,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类似腐败甜杏仁的奇特气味。

这是她利用职权,通过一条极为隐秘的渠道,辗转从须弥弄来的东西。来自一位早已被教令院除名的、声名狼藉的学者遗作配方。

它无法治愈任何伤病,其唯一的作用,是长期服用后,会缓慢而不可逆地侵蚀神经,破坏身体对元素力的精细掌控能力,最终让一个神之眼的拥有者变得……孱弱无力,甚至连正常的体力活动都难以维持。它的名字,如同它的效果一样,带着一种令人齿冷的恶毒——「缚风之茧」。

琴捏着那枚深紫色的药片,指尖冰冷得可怕,没有一丝颤抖。她走到床边,俯视着空沉睡的脸庞。仪器屏幕的绿光映在她深潭般的眼眸里,跳跃着,却照不进任何温暖。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和一根细长的玻璃滴管。用滴管吸取了少量温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药片放在空的舌根深处。

她捏开他的下颌,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冰冷的滴管尖端探入他口中,对准喉咙深处,将那一小股温水缓缓推注下去。

空在昏迷中本能地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吞咽反应,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药片滑了下去。

琴静静地等待着,目光紧锁着空的脸庞和床头的监护仪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仪器的读数没有任何异常波动,空依旧沉睡如初,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

成功了。

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在她紧抿的嘴角缓缓漾开。那不是微笑,更像是在冰冷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后,泛起的、转瞬即逝的涟漪,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渊。

从此,每日黄昏,当芭芭拉结束治疗离开,当教堂的钟声最后一次敲响,琴便会拿出那深褐色的纸包,重复那套冰冷而精确的仪式。

滴管、温水、深紫色的药片、探入喉咙的推送……动作越来越熟练,神情越来越平静。每一次药片滑入空的喉咙深处,她心底那片冰冷的黑暗就似乎更加凝固一分,也更加……安心一分。

她开始坐在床边,不再仅仅是守望。她会用温热的湿毛巾,极其仔细地擦拭空的脸颊、脖颈和手臂,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她梳理他暗淡的金发,将那些不听话的碎发拢到耳后。她握着他的手,低声地、絮絮地说话。内容不再是祈祷和呼唤,而是蒙德城日常的琐碎,骑士团发生的趣事,甚至……一些关于未来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幻想。

“今天西风骑士团新招募了几个见习骑士,笨手笨脚的,凯亚又在逗他们了…”

她的声音很低,很柔,在寂静的病房里飘荡,“风起地的蒲公英开了,一大片一大片,像金色的雪…真美…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

她的手指轻轻描摹着空紧闭的眼睑轮廓,“就我们两个人…只有我们…”

她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空身体的每一寸轮廓上,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占有欲。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担忧,而是混合着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满足感。仿佛一个收藏家,在月光下欣赏自己最珍贵、最不容他人染指的藏品。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仪器单调的滴答声中,又不知流逝了多少个昼夜。那深紫色的药片,如同最耐心的毒蛇,在空的血液里、神经中,无声地编织着无形的枷锁。

直到那个午后。

阳光难得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将几缕带着暖意的金色慷慨地洒进病房,驱散了一些阴冷的消毒水味道。

琴正坐在床边,用一把精致的银梳,极其耐心地梳理着空的长发。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羽毛,眼神专注而满足,仿佛这是世间最重要的工作。

一缕金发被梳齿带落,飘落在她深蓝色的骑士团制服裙摆上。她小心翼翼地捻起那缕发丝,凝视了片刻,然后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的、镶嵌着风之翼纹章的银质小盒,极其郑重地将那缕金发放了进去。

盒子里,已经积攒了薄薄一层同样的、失去光泽的金发。

就在她盖上盒盖,发出轻微“咔哒”声的瞬间——

病床上,那具沉寂了不知多久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琴的动作瞬间凝固了。梳子悬在半空,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她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住空的脸。

他的睫毛,那两排浓密的、如同蝶翼般的阴影,极其细微地、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沉睡了万年的蝴蝶,第一次试图扇动它僵硬的翅膀。

琴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像一头被囚禁许久的困兽在疯狂撞击着牢笼。巨大的狂喜和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恐惧同时攫住了她。她不敢眨眼,不敢呼吸。

一下…又一下…

那蝶翼般的睫毛颤抖得越来越明显。终于,在琴几乎窒息的漫长等待中,那紧闭的眼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极其缓慢地、极其沉重地掀起了一条缝隙。

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光芒,从那缝隙中泄露出来。不再是星辰大海的璀璨,而是如同蒙尘的琉璃,浑浊、迷茫,仿佛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挣扎醒来,还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空…?” 琴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轻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境。

那缝隙艰难地扩大着。眼睑之下,那双曾经盛满整个提瓦特天空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像是覆盖了一层浓重的迷雾。瞳孔在接触到光线的瞬间,本能地收缩了一下,随即茫然地、毫无焦点地转动着,最终,极其缓慢地,落到了琴的脸上。

那双眼睛里,是彻底的、无措的混沌。没有惊喜,没有重逢的激动,只有一片荒芜的陌生和深不见底的疲惫。他看着琴,就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意义不明的符号。

巨大的失落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琴的心口,几乎让她痛哼出声。但那黑暗的意志早已在她心中盘踞成坚不可摧的堡垒。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哽咽和眼底瞬间涌起的酸涩。

一个无比温柔、几乎能融化坚冰的笑容,在她脸上缓缓绽放开来。那笑容如此完美,如此无懈可击,带着一种圣洁的光辉,如同蒙德大教堂壁画上悲悯世人的神只。

然而,在那双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眸深处,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笑容温暖如春日暖阳,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冻结的、深不见底的寒潭。

“空…”

她又唤了一声,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一种刻意的安抚,“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极其轻柔地、如同羽毛拂过般,抚上他苍白瘦削的脸颊,动作充满了珍视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感。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她的指尖滑过他干燥开裂的嘴唇,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抗拒的意味,“别怕…什么都别怕…” 她的声音如同最甜蜜的毒药,包裹着不容置疑的核心,“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空的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沙哑、几乎不成调的单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他似乎想说什么,想动一动,但身体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只有那双茫然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困惑和本能的…不安。他试图捕捉琴眼底的情绪,但那片冻结的寒潭隐藏在温柔笑容的万丈光芒之下,深不见底。

“嘘…” 琴的食指轻轻压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徒劳的尝试。她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笃定,“别说话…你需要休息…很久,很久的休息…”

她的手指离开他的唇,缓缓下移,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姿态,最终落在他无力垂放在身侧的手上,然后,坚定地、不容挣脱地,握紧。

“你永远是我的骑士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像一把冰铸的锁,咔嚓一声,落进了空混沌一片的意识深处。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迷茫更深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如同初冬清晨的薄霜,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心头。

西风骑士团总部,代理团长办公室。

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走廊上偶尔传来的、象征着秩序和生机的脚步声与低语。办公室里弥漫着旧羊皮纸、优质墨水和陈旧木料混合的特有气息,沉稳而严肃。

巨大的落地窗外,夕阳正将蒙德城镀上一层温暖的金红色,风车悠悠转动,鸽群在教堂尖顶盘旋。这是一片属于责任、荣耀和守护的土地。

琴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无可挑剔的、温和而略显疲惫的公务式表情,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冗长的会议。

她走向办公室内侧,一面挂着巨大蒙德城及周边详细地图的墙壁。地图描绘精细,山川河流、道路村庄,历历在目,是骑士团指挥的基石。

她伸出手,指尖没有触碰地图上任何一个战略要点,而是精准地落在枫丹廷林区边缘,一个标注着废弃旧风车磨坊的小小符号上。那里远离主要道路,人迹罕至。

她的指尖在那里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然后,她屈起指节,以一种特定的、带着韵律的节奏,在那块区域的木质墙壁上,轻轻叩击了五下。

笃…笃…笃笃…笃。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随着最后一声叩击落下,墙壁内部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机括转动声。

紧接着,紧挨着地图墙的一个高大橡木书架,连同它脚下深色的厚重地毯,开始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动,露出后面一个向下延伸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入口。

一股混合着泥土、霉菌和石壁冰冷气息的寒意,瞬间涌了出来,与办公室里温暖的夕阳余晖和旧纸墨香形成了刺骨的对比。

琴脸上的温和表情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没有一丝一毫的过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如同冻结千年的湖面,没有波澜,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她毫不犹豫地迈步,身影瞬间被那入口的黑暗吞噬。

书架在她身后无声地、严丝合缝地滑回原位,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和声音。办公室恢复了原状,只有地图上那个废弃磨坊的符号,在夕阳的光线下,仿佛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诡异气息。

脚下的石阶冰冷而潮湿,一级级向下,深入令人心悸的黑暗。琴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甬道里回荡,清晰而单调。

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才嵌着一盏极其昏暗的萤石壁灯,散发着幽绿色的、只能勉强照亮脚下方寸之地的冷光,将她的影子拉扯得扭曲而巨大,如同蛰伏的怪兽在石壁上蠕动。

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若有似无的、铁锈般的陈旧气息。

甬道尽头,是一扇沉重的、包裹着厚厚铁皮的橡木门。门上没有窗户,只有一个狭小的、带着滑盖的送食口。一把巨大的、结构复杂的黄铜锁牢牢地锁在门上,锁身冰冷,在幽绿的光线下反射着不祥的光泽。

琴停在门前,从腰间取下一把同样沉重的黄铜钥匙。钥匙插入锁孔的摩擦声在死寂中异常刺耳。咔哒…咔哒…几声复杂的机括转动声后,沉重的门被她向内推开。

门内的空间比甬道里更加昏暗。只有墙角一盏同样微弱的萤石灯,吝啬地提供着一点光源。这是一个由天然岩洞改造而成的密室,不大,但足够深。

冰冷的石壁裸露着嶙峋的轮廓,地面是粗糙打磨过的石板,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早已废弃的磨坊零件。空气更加阴冷潮湿,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寒意。

密室中央,放着一张铺着厚厚毛毯的床。空就躺在上面,身上盖着温暖的绒被。比起在教堂病房时,他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点血色,但那双眼睛里的光,却比那时更加黯淡、更加空洞。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只余下一具精致却空洞的躯壳。他微微侧着头,目光呆滞地投向头顶那片只有微弱光晕的、压抑的岩壁,对琴的进入似乎毫无反应。

琴反手关上门,沉重的门扉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她一步步走向床边,靴子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空,” 她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柔的、却无法掩饰其中冰冷本质的语调,“我回来了。” 她在床边坐下,伸出手,像在教堂病房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想要去抚摸他的脸颊。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空的身体猛地一颤!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刻入骨髓的恐惧反应。他像是受惊的困兽,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向床的内侧缩去,脊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终于聚焦在琴的脸上,里面不再是空洞的迷茫,而是赤裸裸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别…别过来!”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剧烈的喘息,充满了极度的抗拒,“这是…哪里?放我出去!琴!你放我出去!”

他试图抬起手推开她,但手臂只是徒劳地抬起一点点,便颓然落下,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捆缚着。身体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无数细针攒刺般的疼痛和可怕的虚弱感,让他瞬间冷汗涔涔,痛苦地蜷缩起来。

“出去?” 琴脸上的温柔面具终于彻底碎裂剥落。她微微歪着头,看着空徒劳的挣扎和眼中深切的恐惧,唇角缓缓向上勾起。那不是笑容,而是一种纯粹的、扭曲的愉悦。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如同黑暗中捕食者的竖瞳,闪烁着冰冷而兴奋的光芒。“为什么想要出去呢,我的骑士?”

她俯下身,无视空的恐惧和挣扎,带着一种绝对的力量感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欲,向他逼近。阴影瞬间将空笼罩。“外面?”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蜜,“外面只有危险,只有让你一次次离开我的理由…深渊…你的妹妹…那些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强硬地捏住空的下颌,迫使他抬起脸,直视自己那双燃烧着疯狂占有欲的眼睛。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她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滑腻,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感,“多脆弱…多需要保护…” 她的指尖用力,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里,“只有在这里,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空的身体在她的钳制下剧烈地颤抖着,恐惧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徒劳地试图摇头,试图挣脱,但琴的手如同铁铸。

他想开口,想质问那每日黄昏喂下的“药”到底是什么,想控诉这扭曲的囚禁,但喉咙被巨大的恐惧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嘘…别哭…” 琴的声音忽然又变得无比轻柔,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怜惜。

她松开钳制他下颌的手,转而用指腹极其温柔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动作专注得如同在擦拭最珍贵的瓷器。然而,她的眼神依旧冰冷,那温柔的动作更像是一种对猎物情绪的把玩和欣赏。

“你会习惯的…你会明白的…” 她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空冰冷的额头上,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感,“习惯这里的安静…习惯只有我的气息…习惯我的爱…”

她的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充满占有欲的强势,印上了他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嘴唇。这不是吻,更像是一种烙印,一种宣告所有权的仪式。

空的身体瞬间僵直如铁,所有的挣扎都停滞了,只剩下无法抑制的、绝望的颤抖。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倒映着琴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最后一丝微光,如同被狂风吹灭的残烛,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琴结束了那个漫长而冰冷的吻,缓缓直起身。她看着空彻底失去神采、如同人偶般空洞的眼睛,脸上绽放出一个心满意足的、极致扭曲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暖,只有纯粹的、病态的占有和疯狂。

“永远…” 她轻声呢喃,如同恶魔的低语在冰冷的石室里回荡,“你永远是我的了,空。”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拿起靠在门后的一件东西——那是一副打造得极其坚固、闪烁着寒光的精钢镣铐,锁链粗重,连接着深深嵌入石壁的巨大铁环。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空听到了那声音,身体猛地一颤,如同濒死的鱼最后一次挣扎。他绝望地望向琴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响,是恐惧到极致的哀鸣。他下意识地试图蜷缩起身体,将自己藏进床铺最深的角落。

琴拿着镣铐,一步步走回床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也愈发疯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空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别怕,” 她的声音温柔得令人作呕,如同情人间的安抚,“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保障。”

她俯下身,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雅和残忍的熟练,轻易地捉住了空那只试图藏匿的、因长期虚弱而纤细无力的脚踝。冰冷的钢铁环扣贴上他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咔哒!”

清脆的锁扣闭合声,如同最终的审判,在冰冷的石室里骤然响起,带着令人心悸的余音。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空的灵魂之上,将他最后一丝挣扎的希望彻底碾碎。

琴直起身,满意地看着那副沉重的镣铐,如同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冰冷的钢铁环扣紧紧箍在空纤细的脚踝上,粗重的锁链另一端,牢牢地连接在深嵌入嶙峋石壁的巨大铁环之中。

那金属的寒光,在墙角那盏微弱得可怜的萤石灯映照下,跳跃着冰冷而残酷的光泽,与空眼中彻底熄灭的、死寂般的空洞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对比。

“乖…”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温柔,轻轻拂过空冰冷汗湿的额头,将他散乱的金发别到耳后。她的动作细致而专注,像是在打理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然而,那指尖的温度和他额头的冰冷,形成了刺骨的讽刺。

空没有任何反应。他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提线的精致木偶,维持着被锁住脚踝后僵硬的姿态,身体微微蜷缩着,脸颊深陷在粗糙的枕巾里。

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这具躯壳里还残存着一丝生命的气息。

那双曾经倒映着整个提瓦特天空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如同蒙尘的琉璃珠,空洞地望着头顶那片压抑的、被幽绿微光勉强勾勒出嶙峋轮廓的岩壁。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连绝望似乎都已燃烧殆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虚无。

琴凝视着他彻底失去神采的脸庞,脸上那抹扭曲的笑容缓缓收敛,沉淀为一种深沉的、凝固的满足。那满足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浸透了她每一寸灵魂。

她俯下身,在他冰冷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的吻。唇瓣离开时,她低声呢喃,声音如同情人间的絮语,却又冰冷得如同墓穴里吹出的风:

“睡吧,我的骑士。这里很安全…只有我们…”

她直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被锁链禁锢的身影,仿佛要将这“完美”的景象刻入骨髓。

然后,她转过身,脚步沉稳地走向那扇沉重的、包裹着铁皮的橡木门。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机括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在死寂的石室里被无限放大。

沉重的门被拉开一条缝隙,外面甬道里更加微弱、更加遥远的萤石幽光透了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惨淡的光痕。琴的身影,融入了那条光痕尽头的黑暗之中。

“砰!”

门被从外面用力关上了。那声沉重的撞击,如同最终的休止符,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决绝,彻底断绝了石室内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撞击声在冰冷的石壁间回荡、碰撞,最终消散,留下的是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令人绝望的死寂。

空的身体,在门被关上的瞬间,似乎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电流穿过。但也仅此而已。他的目光依旧空洞地凝固在头顶那片嶙峋的岩石上,仿佛连这最后的、无意识的反应,也耗尽了残存的力气。

墙角那盏唯一的萤石灯,幽绿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如同风中残烛,勉强抵抗着无边无际的黑暗。那光芒,只能照亮方寸之地,更衬托出周围岩壁阴影的浓重与狰狞。

冰冷的镣铐紧贴着皮肤,如同毒蛇的缠绕,源源不断地汲取着身体里本就不多的温度。空气中弥漫的泥土、霉菌和铁锈的气息,混合着一种无形的绝望,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锁链冰冷的触感,像一条盘踞在脚踝的毒蛇,持续不断地汲取着空身体里仅存的热量,将寒意深深烙进骨髓。

空气中弥漫的泥土腥气、陈年霉菌的腐败味道,还有那若有似无的铁锈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沉甸甸地压迫着他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

墙角那盏萤石灯,幽绿的光芒如同垂死者的喘息,在无边的黑暗中倔强却又徒劳地摇曳着,仅仅照亮了锁链的一小截寒光和身下粗糙毛毯的纹理,更反衬出周遭岩壁阴影的浓重与狰狞。

琴离开时那声沉重的关门巨响,仿佛还在冰冷的石壁间回荡,最终被死寂彻底吞噬。

空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态,如同一尊被遗弃在时间之外的石膏像。他空洞的目光凝固在头顶那片被幽光勉强勾勒出的、嶙峋起伏的岩顶轮廓上。

思绪,像沉入最深的海沟,缓慢、粘稠、冰冷。意识如同一盘散沙,无法凝聚成任何有意义的念头。

只有身体深处那无处不在的、如同被无数细针持续攒刺的虚弱感和钝痛,以及脚踝上金属环扣那冰硬的触感,是唯一真实的存在,提醒着他这炼狱般的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甬道深处,终于传来了声音。是脚步声。

那声音很轻,踩在潮湿冰冷的石阶上,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优雅的节奏,不疾不徐地向下靠近。每一步,都像精准地踏在心跳的间隙,在死寂中放大成惊雷。

嗒…嗒…嗒…

空的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像垂死的蝶翼最后一次挣扎。但那空洞的视线,依旧凝固在头顶那片永恒的黑暗轮廓上,没有移动分毫。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似乎只够维持这微弱的生理反应。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那熟悉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咔哒…咔哒…几声复杂机括的转动,沉重而清晰。

橡木门被缓缓推开,发出悠长而刺耳的呻吟。甬道里更远处那一点幽绿的光晕,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在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不断变宽的光带。一个修长而熟悉的身影,背对着那点微光,轮廓清晰地出现在门口,如同从地狱深渊中走出的剪影。

琴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她换下了白日里那身象征责任与守护的深蓝色骑士团制服,穿着一件式样简单却质地柔软的米白色家居长裙,长长的金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

她的臂弯里,托着一个精致的木质托盘。托盘上,一只细白瓷碗正袅袅地冒着热气,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带着浓郁甜香的味道——是蒙德特产的厚云朵松饼淋上大量蜂蜜的气息,甜得发腻,甜得令人窒息。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在办公室时的公务疲惫,也没有了石室中那令人胆寒的疯狂占有欲。

此刻,她唇边噙着一抹极其温柔的、如同融化初雪般的笑容,眼神专注而温暖,仿佛一个深夜为心爱之人送来宵夜的、最体贴的妻子。那笑容在昏暗光线的映衬下,带着一种圣洁的光晕,足以融化任何坚冰。

然而,这温暖的笑容,这甜蜜的食物香气,落在空彻底空洞的眼底,却比最狰狞的恶鬼还要恐怖。他的身体,在那温柔目光的注视下,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深秋枝头最后一片枯叶,在凛冽的寒风中绝望地挣扎。

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细微而密集的咯咯声,在死寂的石室里清晰得刺耳。那是身体最本能的、对无法逃避的恐惧深渊的绝望回应。

琴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他的颤抖,或者说,她看到了,却将其视为一种需要她温柔安抚的、惹人怜爱的反应。她端着托盘,脚步轻盈地走进来,裙裾拂过冰冷的石板地面。

那扇沉重的门,在她身后无声地、严丝合缝地关闭,将最后一点来自外界的光线彻底掐灭。石室里,只剩下墙角那盏萤石灯和她托盘上那碗甜点散发出的、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暖意。

她走到床边,将托盘轻轻放在床头一个同样冰冷的石墩上。然后,她无比自然地坐到了床沿,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亲昵的压迫感靠近蜷缩的空。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温暖的体温,极其轻柔地抚上他冰冷汗湿的脸颊,动作充满了怜惜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

“我的小骑士,”

她的声音如同浸了蜜糖的丝绸,柔滑而甜腻,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占有欲,“饿不饿?我亲手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厚云朵松饼,淋了双倍的蜂蜜哦…”

她的指尖拂过他干裂的嘴唇,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和更深的寒意,

“来,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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