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风禾手里抬着的一筐紫参果咕噜噜掉在了地上,横七竖八的淌了一地。
迟了一步的小童放下锄头,焦急的跑过来,可惜的边捡边埋怨,“哎呦,风禾师姐,什么事情,竟将您吓成这样。”
连这么好吃的紫参果都拿不稳了,不是说风禾师姐已经金丹期的修为了吗,手还没有他稳哩。
小童碎碎念的帮风禾捡起筐子,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风禾没能控制住身上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好在醒来后,怕吓到别人,她的脸上一直包着头巾,面上的异色这才没有显露出来。
谷主奇怪的看她一眼,风禾连忙干巴巴的接话,“哦,是她要来呀,怎么忽然要来我们素芳谷了,也没听她说……”
原来,自多年前火焰虎一事之后,谷主便借机和凌剑宗搭上了关系。
裴玉的师兄是个好说话的,走时,双方互换了传讯的方式。
素芳谷这边颇为主动,年年寄过去一大堆特产,表达裴玉为谷中解决火焰虎一事的感激之情,一来二去,也就在裴玉的师父青玄道长面前混了个眼熟。
“信上说,裴玉最近陷入了瓶颈期,迟迟不得精进,想起我们素芳谷盛产瓜果蔬菜,日子悠闲,谷内又有你这个旧友,便打发她来住一段时间。”
实则,菽穗还特意打探了一番,因此知道一些内幕。
裴玉陷入瓶颈不知真假,反而凌剑宗内部出了一些问题,几个高层长老为了争夺资源大打出手,连带着底下的弟子也不好过。
这件事在整个大陆传的有鼻子有眼,根本不是什么辛密,不过对于风禾来说,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菽穗便隐去了这部分没说。
小门派的内斗尚且折腾,更何况这些大宗门。
青玄道长是个爱徒的,无意参与这些琐事,索性借口云游,一拍屁股走了。
临走前,还帮座下的几个弟子安排了去处,裴玉被他打发到了素芳谷。
浑浑噩噩的带着消息回了赵家,风禾连做饭的心思都没了,赵三斤干完活回来,只看到日日悠闲得瑟的徒弟,像条死去多时的尸体一样躺在床上。
黝黑的脸上,只露出一点点眼白,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以裴玉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她,还舍弃幽冥异火。
前面一直没来,只不过是醉心修炼,没有时间,如今可算是腾出手来收拾她了。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自己有了雪龙,把幽冥还回去,倒也不是那么心痛。
而且书中的裴玉,向来恩怨分明,只盼自己表现好些,主动把罪认了,好生伺候着,把她哄高兴了,才不至于连累师父她们。
凌剑宗离素芳谷很远,即使乘坐飞舟,也要几天的时间。
不知谷主在接到传讯前,裴玉动身没有,说不定不日便会到达。
声音悲怆的将这个消息告诉赵三斤,这下子,刚挖完一亩地,正饥肠辘辘的赵三斤也吃不下饭了。
和徒弟一样,变成了一具硬邦邦的尸体。
她不知道原着的剧情,倒不像风禾那么害怕,只是经过短暂的相处,本就觉得这姑娘不好对付,现在又要住进赵家小院,侵入她的舒适圈。
偏偏这人还是谷主安排的,与风禾有渊源,不好拒绝。
这是给自己请了尊大佛回来!
为了给女主留个好印象,风禾绞尽脑汁,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首当其冲的便是,来赵家后,裴玉住哪?
风禾的床倒是够宽,但她向来不喜与人同住,况且以书中对女主的描写来说,吃穿住行,娇气又奢靡,极其讲究排场,想必也不会想和她挤同一间房。
炼器室刚好空出来,风禾请周雪堂帮她去集市上选了一张上好的雕花木床回来,铺上柔软的垫子、蓬松的被子,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一并配齐了。
整体以白色为主,上次见到裴玉,还是在星宿城被祁京抢劫的时候,她一身白衣,文中也说,女主喜好穿黑、白、红色。
想要俏,一身孝,风禾掏空了荷包,从法器店买了一床冬暖夏凉的天蚕丝被,连她自己都没这待遇。
看看雪白蓬松的床,风禾原本想着这是她的灵石,还想躺上去感受一番,又怕沾了自己的气息,女主那狗脾气,到时候嫌弃了,得不偿失。
……
裴玉来的,比风禾想象中还要快。
刚把住的地方布置好,第二天一早,风禾还没起床,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谷主的声音老远便飘了进来,“裴小友,这便是风禾的住处了,我已与她提前说过,这段时间,你安心在此住下便是。”
“有什么需要的,便唤风禾去悯农谷跟我说,咱们素芳谷一定替裴小友办得妥妥当当。”
认识谷主这么多年,风禾还从没想过,这张嘴里能吐出这么圆滑的话,怎一个谄媚了得。
菽穗的话刚落,一个清冽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谢菽穗真人尽心安排,师父他老人家忧心弟子修炼之事,这才特意让弟子出来散散心。”
“几年前在贵谷住过一段时间,回去后,心中念念不忘,是我少有的平静时候,这才厚着脸皮前来叨扰,再说,也不知阿禾现如今怎么样了,我已多年未见过她了。”
她的声音仍旧是那样淡,既不迎合,也不会显得不礼貌,几句话之间,一群人便闪身进了院子。
土松犬旺旺旺的驱赶声才叫出口,察觉到人群中修为最高那个人的气息后,就渐渐弱了下去,忙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到风禾的房间里躲着了。
夜晚天热,为了使凉风吹进来,风禾的窗户大开,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早在听到声音的那刻,风禾便吓醒了,硬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是手脚仍然不便,动作有些慢,还没来得及出门。
裴玉进了院子,便看到小哑巴套了身灰扑扑的睡衣,支着窗台往外看,头发乱得跟被屁崩了似的,睡眼惺忪,眸子里震惊难掩。
一张脸好似刚钻过火灶,比灶里的炭还黑,一做表情,便窸窸窣窣的往下掉着皮。
倒是恢复得不错。
裴玉原本还有些端着,看到小哑巴的那瞬间,控制不住的露出一个淡笑。
脚下微动,人便轻飘飘的移动到了窗前,手在呆楞住的人面前晃了晃。
接着,丝毫不嫌弃的在那张黑脸上捏了一把,不出所料,捏到了满手干巴巴的黑皮。
面孔在风禾面前陡然放大,鼻尖几乎贴了上来,宛若空谷幽兰的催命嗓音传入耳畔,“阿禾,想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