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暴雨拍打着窗玻璃，吴起灵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截图，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截图里的男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正站在韩氏集团大厦的玻璃幕墙前，手里举着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反射的绿光在雨幕里格外刺眼。
“就是他？”韩舒芙端着两杯热咖啡走进来，羊绒披肩滑落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她将其中一杯推到吴起灵面前，目光落在截图上，“安保系统拍到他三次了，每次都在午夜时分出现在不同的分公司楼下，手里的镜子和我们从老宅带回来的玄铁镜纹路很像。”
吴起灵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没驱散他眉宇间的寒意。秦皇剑-红焰麒麟就靠在桌角，剑鞘上的红焰纹路在应急灯的光线下泛着暗芒——自从昨晚从韩家老宅回来，这柄剑就没安分过，显然对方手里的铜镜藏着不一般的煞气。
“不是像，是同源。”他放大截图里的铜镜纹路，指尖点在屏幕上，“你看这缠枝莲的走向，和玄铁镜背面的阴刻完全一致，只是尺寸小了一半。而且他举镜子的角度很讲究，正好对着各分公司的财务室，像是在……采集什么。”
韩舒芙的脸色沉了沉。韩氏集团的财务系统上周刚出了次怪事，几家分公司的账目突然出现莫名的赤字，审计部门查了三天都没找到问题。现在看来，恐怕和这面铜镜脱不了干系。
“我让技术部查了全市的监控，”她调出另一组画面，“这个人最后出现在城西的旧仓库区，那里是三十年前的电子废品处理站，后来废弃了，常年没人去。”
吴起灵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蓝翔夹克，起身时顺手将秦皇剑-红焰麒麟背在身后：“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韩舒芙立刻拿起车钥匙，语气不容置疑，“那些分公司的账目牵扯到核心数据，我比你清楚哪些地方可能被动手脚。”
吴起灵看了她一眼，没反驳。韩舒芙虽然是千金小姐，却比他见过的许多驱魔师都冷静，上次在会展中心和老宅的事，她的反应甚至比一些老手还快。
黑色宾利在暴雨中疾驰，轮胎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两米高的水墙。车窗外的城市渐渐褪去霓虹，变成低矮的厂房和生锈的铁丝网。当车子拐进一条被积水淹没的土路时，吴起灵突然按住韩舒芙的手：“停车。”
引擎熄灭的瞬间，雨刷器最后一次划过玻璃，露出仓库区入口那栋三层红砖楼。楼顶的水塔歪歪斜斜，塔身上用白漆写的“废品回收”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涨，其中“收”字的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像道凝固的血痕。
“秦皇剑有反应。”吴起灵推开车门，蓝翔夹克的帽子刚戴上，就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他猛地回头，看见车后座的后视镜里，映出个没有脸的黑影，正用指甲刮擦镜面。
“小心镜子！”他拽住韩舒芙往后退，同时抽出秦皇剑-红焰麒麟。赤红剑气劈向汽车后视镜，镜面应声碎裂，黑影在碎片里扭曲成一团，化作黑烟消散在雨里。
“这些铜镜到底想干什么？”韩舒芙的声音有点发颤，不是害怕，是愤怒。她不喜欢这种被阴邪之物窥伺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公司头上。
“采集阳气和财气。”吴起灵用剑指指向红砖楼，“财务室聚财，人多的地方聚阳，这两种气最养煞。他们在用小铜镜收集能量，恐怕是想……”
话没说完，红砖楼的二楼突然亮起一盏灯。昏黄的光晕透过蒙着灰尘的窗户照出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扭曲的光影，像有人在里面跳舞。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压低身形，沿着围墙朝楼后绕去。吴起灵的麒麟血在指尖发烫，他能感觉到楼里至少藏着三个以上的煞气源，其中一个就在二楼那盏灯附近，力量比之前遇到的李氏怨灵还要强。
“后窗没锁。”韩舒芙轻轻推开锈迹斑斑的铁窗，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铜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翻身跳进去的瞬间，脚下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面摔碎的铜镜，镜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楼上。”吴起灵紧随其后落地，秦皇剑-红焰麒麟的剑尖微微颤动，指向通往三楼的楼梯。楼梯扶手缠着铁链，每级台阶上都刻着细密的符咒，和玄铁镜上的镇魂符不同，这些符咒是用朱砂混着什么液体画的，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是尸油。”他用剑挑起一点暗红色的残留物，“这些符咒不是镇邪，是引路，把我们往三楼引。”
“那我们……”
“去看看。”吴起灵打断她，嘴角勾起抹冷冽的笑，“正好我也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他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格斗，在这种狭窄的楼梯间反而更能发挥优势。当第一个黑影从转角扑出来时，他甚至没拔剑，只是侧身避开对方抓来的爪子，手肘顺势击向其咽喉。黑影发出一声闷响，化作黑烟消散，留下面摔在地上的小铜镜。
“这些都是被铜镜控制的怨魂。”韩舒芙捡起镜片，发现背面刻着韩氏分公司的地址，“每个镜子对应一个地方，他们在批量制造邪祟！”
三楼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的绿光比二楼更浓。吴起灵示意韩舒芙留在楼梯口，自己则握紧秦皇剑-红焰麒麟，猛地踹开大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整个三楼被改造成了祭坛，二十多面大小不一的铜镜挂在墙上，镜面都对着房间中央那面半人高的玄铁镜。镜子周围摆满了点燃的白烛，烛火全部朝着玄铁镜的方向倾斜，形成一道旋转的气流，气流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正是被收集来的阳气和财气。
而在玄铁镜前，站着个穿黑色道袍的男人，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桃木剑，正在念诵晦涩的咒语。他的脚下画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边缘刻着韩氏集团各分公司的名字，每个名字上面都压着一撮头发。
“终于来了。”男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雕刻着和玄铁镜一样的缠枝莲纹，“吴起灵，麒麟血的传人，比我预想的来得早。”
“你是谁？为什么针对韩家？”吴起灵的剑指稳稳指向对方，他能感觉到面具下的煞气，对方不是人，是靠着邪术维持人形的半煞。
“针对？”男人发出低沉的笑，面具后的眼睛闪过红光，“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韩家的家业，本来就该有我一份。”
他突然挥桃木剑指向玄铁镜，镜面泛起涟漪，映出韩舒芙的脸。镜中的韩舒芙双目紧闭，脖子上缠着越来越紧的黑发，正是刚才留在楼梯口的她！
“韩舒芙！”吴起灵心头一紧，就要冲过去，却被突然从地面冒出来的锁链缠住脚踝。锁链上刻着的符咒亮起红光，灼烧着他的皮肤，和麒麟血产生剧烈的反应。
“别急着走啊。”男人步步紧逼，桃木剑上沾着的朱砂滴落在地，“你师父当年毁了我的祭坛，害我成了这副模样，今天正好用你的麒麟血来祭镜，让玄铁镜彻底觉醒！”
吴起灵突然笑了。他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中反击，当年在师父的道场，他就是靠着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在十三个师兄弟里脱颖而出。
“想拿我的血？”他猛地发力，锁链在麒麟血的灼烧下发出白烟，“先问问我手里的剑！”
秦皇剑-红焰麒麟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赤红剑气如同活过来的火龙，瞬间挣脱锁链的束缚，朝着玄铁镜直劈而去。男人没想到他的力量如此强横，仓促间用桃木剑去挡，却被剑气震得连连后退，面具上裂开一道缝隙。
就在这一刹那，楼梯口传来韩舒芙的声音：“吴起灵，左边！”
吴起灵立刻会意，左手捏剑指，麒麟血凝聚在指尖，猛地弹向男人左边的铜镜。那面镜子应声而碎，男人发出一声惨叫，面具彻底裂开，露出张被符咒覆盖的脸——赫然是韩家的远房表亲，韩明哲！三年前他因为挪用公款被赶出韩家，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是你！”韩舒芙冲进来，手里握着块从地上捡起的铜镜碎片，碎片边缘沾着她刚才悄悄洒上去的糯米，“你用邪术报复韩家！”
韩明哲的脸在符咒的作用下扭曲变形，他看着碎掉的铜镜，眼神变得疯狂：“是他们逼我的！凭什么韩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也姓韩！”
他突然扑向玄铁镜，将桃木剑狠狠刺进自己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全部被玄铁镜吸收，镜面泛起诡异的红光，周围的小铜镜同时炸裂，无数怨魂从碎片里冲出来，朝着吴起灵和韩舒芙扑去。
“不好，他在献祭自己！”吴起灵将韩舒芙护在身后，秦皇剑-红焰麒麟的剑气形成一道屏障，“这些怨魂被血气激活，现在杀不死！”
“用这个！”韩舒芙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巧的铜葫芦，是上次在会展中心，吴起灵随手给她的护身符。她拔开塞子，葫芦口立刻发出强烈的吸力，将靠近的怨魂一个个吸进去。
“好样的！”吴起灵趁机挥剑砍向玄铁镜，赤红剑气与镜面的红光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能感觉到韩明哲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玄铁镜的力量却越来越强，镜面上开始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像张张开的巨网。
“快！他快撑不住了！”韩舒芙的铜葫芦已经吸满了怨魂，开始发烫。她看见玄铁镜里映出韩明哲的影子，正朝着镜外的他们露出诡异的笑。
吴起灵深吸一口气，将麒麟血全部灌注到秦皇剑-红焰麒麟中。剑身发出龙吟般的啸鸣，赤红剑气凝聚成一道光柱，穿透玄铁镜的红光，精准地刺向镜面中央的缠枝莲纹——那是所有铜镜力量的核心。
“不——！”韩明哲发出最后的嘶吼，身体在红光中寸寸碎裂，化作光点融入玄铁镜。镜面剧烈震颤，最终在一声爆响中裂开，无数碎片飞溅，却在落地前全部化作黑烟消散。
雨还在下，但空气里的煞气明显淡了。吴起灵扶住脱力的韩舒芙，发现她的手心被铜葫芦烫出了红痕。
“没事吧？”他皱着眉想查看伤势，却被韩舒芙按住手。
“我没事。”她摇摇头，抬头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蓝翔夹克，突然笑了，“你看，我们又一起解决了一个麻烦。”
吴起灵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了下来。他脱下自己的夹克，披在韩舒芙肩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阳光晒过的气息。
“走吧，回去查账。”他转身朝楼下走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剩下的小铜镜，该清理干净了。”
韩舒芙裹紧带着他体温的夹克，快步跟上。雨夜里的红砖楼渐渐恢复沉寂，只有秦皇剑-红焰麒麟的余温，还残留在空气中，像道无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