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桥山这接二连三的质问,像一套组合拳砸得李维恭眼冒金星。
他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此刻仿佛能听见后退的声响,冷汗顺着鬓角都快汇成一条河了。
这题超纲了啊!
李维恭内心疯狂呐喊。
他总不能拍着桌子承认:没错,我就是要搞许忠义!
这不等于在纪委巡视组面前自曝黑料吗?!
就在他cpU快要烧毁时,许忠义突然端着梯子来了:陆巡察!这事儿真不能全怪李主任。要怪就怪我那副科长棒槌太不让人省心,居然敢开赌场,这不是给咱单位抹黑吗?
“李主任当时也是急着维护形象,才临时找了警备司令部帮忙。”
李维恭盯着这根递到眼前的救命稻草,内心疯狂拉扯。
他此刻就像被捉奸在床的老嫖客,裤衩还卡在脚踝上,偏偏扫黄队的闪光灯已经怼到脸上。
明知道许忠义这厮没安好心,但眼下这情况,不下台阶就得摔个狗吃屎
先应付过去再说。
最后牙一咬,脚一跺,顺着杆子就爬:对对对!当时情况紧急,咱们二处人手不够,这才请赵督察帮了个小忙。
哦——
陆桥山拖长的尾音像过山车般在会议室里转了个弯,原来如此啊。
许忠义立即打出一套连招:那不知棒槌同志现在认识到错误了吗?总务科一堆事儿等着他处理呢。
这话说得,就像在问我家熊孩子能领回来了吗。
李维恭顿时感觉像生吞了十斤九转大肠——还是没洗的那种。
现在人证物证都在别人手里攥着,他只能咬牙道:随时可以回去工作!
绝杀!
许忠义轻飘飘一句聚众赌博,直接把案件性质从贪污受贿降维打击成违纪小错。
这下棒槌之前的所有口供都成了废纸——总不能说人家打麻将突然顿悟,非要举报领导贪污吧?!
艹!
一场贪腐腐败的危机,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了?
陆桥山趁机补刀:李主任,再着急也不能坏了规矩!我今晚就写报告,你也写份检讨交上去。
这话说得,就像是班主任对差生说叫你家长来一趟。
老子才是老师好不好!
在场众人吃瓜的眼神都快凝成实质了,李维恭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还是表演失败的那种,丢人丢到家了。
另外,
陆桥山突然祭出王炸,鉴于近期工作进展缓慢,学潮问题又迫在眉睫,李主任先停职反省吧。
咔嚓!
李维恭仿佛听见自己职业生涯拦腰折断的声音。
这才复职多久?
直接二进宫!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散会后,李维恭魂不守舍地飘回家,裹着被子当了一晚上僵尸。
满脑子都是陆桥山那副老子拿着尚方宝剑的嘴脸。
凌晨三点突然捶床怒吼:他娘的!这就是职场霸凌!
而此刻的陆桥山,正在酒店房间里兴奋得像个抽到SSR的氪金玩家。
许老弟,哥这波操作怎么样?
陆桥山狭长的眼睛眯成两道缝,脸上写满快夸我三个大字。
许忠义立刻开启影帝模式:陆巡查您这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今天要不是您,我非得被李维恭这老狐狸生吞了不可!
叫什么巡查,太见外了!叫陆哥!
那不行!
许忠义正色道,私下您是我哥,明面上必须尊称职务!这是原则问题!
——对付这种得志便猖狂的小人,就得把他捧得高高的,让他飘在云端下不来。
果然,陆桥山被这记彩虹屁拍得通体舒畅,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等去了津门...
陆桥山眯眼吐烟圈,我也要这样对着吴敬中那老狐狸拍桌子!
他脑子里已经上演了八百集爽文剧情:脚踩吴敬中,手捏李维恭,走上人生巅峰。
谁让那死胖子当初把他当狗使唤,现在总算翻身做主人了!
而许忠义面上赔笑,心里门儿清:眼前这位就是个行走的炸药包,今天能帮你炸别人,明天就能把你炸上天。
现在笑得有多甜,将来背刺就有多狠。
陆桥山翘着二郎腿,雪茄烟圈在吊灯下打着旋儿。
他慢悠悠地从鎏金木盒里取出一瓶洋酒,酒标上的外文烫得晃眼。
忠义啊,尝尝这个——法兰西波尔多1911!
他倒酒的动作像极了电影里的教父,金陵那边的大人物,如今都好这口。
许忠义端起高脚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
他开口时声音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叹:这酒金贵,陆巡查有心了。
特么的还真他面前装上了!
不知道他财神爷的名号?
不过小人物,犯不着得罪,人家喜欢装逼,咱就配合着呗。
窗外突然爆豆似的响起枪声,噼里啪啦从奉天大学方向滚过来。
许忠义眉头一跳,那些子弹好像都打在他心尖上——昨天他刚让手下给两个大学偷偷送过二十袋面粉,就为让师生们能喝上热粥。
“听见没?”
陆桥山翘着二郎腿,鞋尖在空中画着圈,“我给小崽子们上课呢!以前总拿空包弹吓唬人,现在得来真格的!”
许忠义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上周才拨给奉天大学的助学经费,想起图书馆里那些挑灯夜读的年轻面孔。
现在,这家伙居然用子弹和那些未来国家的栋梁讲道理?
那个年轻人很可能正趴在冰冷的街道上!
现在的学生啊,就是欠收拾!
陆桥山晃着酒杯,像在谈论天气,不见点血,还以为咱们是纸糊的?
许忠义强压着把酒泼在这张脸上的冲动。
他仿佛已经看到明天——鲜血染红的课本,哭嚎的校园,还有最终要他来收拾的烂摊子。
要我说啊,陆巡察,
许忠义突然放下酒杯,声音带着刻意的委屈,您这事办得可不地道!
陆桥山雪茄停在半空:“这话怎么说?”
“您大老远从金陵来,又是帮我立威又是替我撑腰,却不给我报答的机会?”
许忠义手指往枪声方向虚点。
区区学运,我在东北处理过多少回了?您把这活儿抢了,让我这脸往哪搁?
陆桥山被这记马屁拍得舒坦,却还端着架子:毕竟是上峰交代的任务......而且这些学生娃现在野得很,不见血不长记性......
“正因为野才不能硬来!”
许忠义往前倾身,声音压得像在密谋,
“东北这地界邪乎得很——您前脚开枪,后脚就能有人把伤兵医院变成煽动据点。等事情闹到哈城那边...”
他故意刹住话头,意思不言而喻。
你特么的杀一波,捞完功劳跑了,到时候还不是他来收拾烂摊子!
特么的,这姓陆的也特么的没安好心啊!
“到时候哈城那边的地下党再插一脚......”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陆桥山脸色微变。
闹大了,功劳变过错。您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可不能烧着自己啊!
陆桥山沉默了。
雪茄烟灰簌簌落下。
他想起上周收到的密报,哈城确实有人在收集镇压学生的照片。
这年头,流血事件转眼就能变成对手手里的王牌。
“再说这些学生,”
许忠义趁热打铁,“今天您打伤三个,明天能冒出来三百个。要我说,对付年轻人得用年轻人的法子...”
他忽然露出个狡黠的笑,“我手下新来了几个姑娘,比枪杆子好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