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城废墟的风，总带着铁锈与辐射尘的味道。
凌辰蜷缩在半截混凝土管道里，左手死死按住妹妹凌溪的嘴，右手握紧那把磨得发亮的短刀——刀刃上还沾着昨天斩杀辐射鬣狗的黑血。管道外，沉重的金属摩擦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电子音的高频嗡鸣，像是某种精密仪器在扫描猎物。
“哥，是‘铁罐头’……”凌溪的声音从指缝里挤出来，带着哭腔。她的瞳孔微微发蓝，这是空间感知能力觉醒的征兆，此刻正不受控制地颤抖——她能“看”到管道外三米处，一台高约三米的钢铁傀儡正用红光扫描每一处缝隙，关节处的液压杆发出“嘶嘶”的漏气声，胸口印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字：终焉裁决。
这是终焉系统派往废土的“净化者”，官方名称是裁决者·零号机，幸存者们叫它们“铁罐头”。三个月前，就是这种傀儡的“净化射线”夷平了凌家的避难所，父亲凌墨失踪前塞给凌辰半块莲花玉佩，母亲柳清鸢的尸体还埋在倒塌的钢筋堆下，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别怕，有哥在。”凌辰的声音压得极低，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左腕上，有块与玉佩同款的莲花印记，是母亲生前用刺青针一点点刻上去的，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管道外的扫描红光突然停在他们藏身的位置。
“检测到生命体征，符合‘净化’标准。”电子音毫无感情，下一秒，一道激光束擦着管道边缘射过，混凝土碎屑飞溅，在凌辰的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凌溪吓得浑身一颤，凌辰却猛地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抓起短刀——不能再躲了。他记得父亲说过，铁罐头的核心在后背，那里的装甲最薄，是用三颗六角螺丝固定的。
“峰哥，准备动手！”凌辰对着通讯器低吼。
通讯器里传来电流杂音，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巨响——那是大哥凌峰的机甲在吸引注意力。凌峰的机甲是用废土捡来的零件拼的，右臂是起重机吊臂，左腿是卡车减震器，此刻正拖着一根生锈的钢筋，在废墟里狂奔，故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铁罐头”果然被吸引，笨重的身躯转向声音来源。
就是现在！
凌辰拽着凌溪钻出管道，压低身子冲向傀儡的侧后方。他的动作快得像只野猫，这是三年在废墟里摸爬滚打练出的本能——脚下踩着碎玻璃不打滑，绕过钢筋时能精准计算角度，甚至能听出傀儡关节转动的规律。
“哥，左边！”凌溪突然喊道。她的空间感知能“看”到傀儡内部的齿轮转动，“它要转身了！”
凌辰猛地矮身，几乎贴在地面滑行。傀儡的右臂果然横扫过来，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他的头皮扫过，打在后面的砖墙上，整面墙轰然倒塌。
“苏晴！”凌辰再次吼道。
一道淡蓝色的影子从废墟堆里窜出，像道闪电缠上傀儡的左腿。那是苏晴，穿着洗得发白的兽皮裙，手里握着根缠着兽骨的短棍。她的身后跟着只巴掌大的黑色貂鼠，正是风影貂墨影，此刻正用尖利的爪子扒拉傀儡关节处的缝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咬它的液压管！”苏晴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墨影立刻窜到傀儡的膝关节处，张开嘴露出尖牙，狠狠咬在暴露的液压管上。
“嗤——”高压液压油喷了墨影一身，傀儡的左腿瞬间软了下去，失去平衡的身躯“哐当”一声跪倒在地，后背的核心暴露无遗。
“就是现在！”凌辰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右臂上，短刀带着风声刺向核心的螺丝。
“叮！”刀刃撞上螺丝，火花四溅，螺丝却只松动了一丝。
“妈的，是合金的！”凌辰骂了句脏话，手腕翻转，试图用刀刃撬开缝隙。
傀儡的头部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向，红光直射凌辰的脸。
“净化程序启动，目标锁定……”
“凌辰！小心！”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兽骨戒指突然亮起白光，一层淡蓝色的铠甲从她身上浮现——那是万兽战铠的雏形，背后展开两对由风元素凝聚的翅膀，正是墨影的灵力所化。
苏晴扑过来的瞬间，凌辰感觉到左腕的莲花印记突然炸开一阵灼热，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血管。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像是个小女孩在哼歌，又像是某种系统启动的提示音。
但他没时间细想。
苏晴用身体挡在他身前，战铠的翅膀死死护住他的头。激光束射在翅膀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淡蓝色的光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苏晴疼得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凌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苏晴的疼痛，就像那激光是射在自己身上——这是母亲说过的“羁绊感应”，只有血脉相连或生死与共的人才能觉醒。
“滚开！”凌辰红了眼，左手猛地按住傀儡的后背，右腕发力，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短刀上。左腕的莲花印记突然爆发出金色的光芒，顺着手臂流到刀刃上。
“咔嚓！”
一声脆响，六角螺丝应声而断。
短刀顺势刺入，直抵核心。
“警告！核心受损！警告……”电子音开始紊乱，傀儡的动作变得僵硬，红光忽明忽暗。
凌辰拔出刀，带出一串电火花。他拉起苏晴往后退，刚退开两步，傀儡的核心就“嘭”地一声炸开，碎片像子弹一样射向四周。墨影及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一块飞溅的金属片，疼得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墨影！”苏晴立刻抱住貂鼠，检查它的伤口。墨影的背上被划开一道血口，正汩汩流着血，却还用头蹭苏晴的手心，像是在说没事。
凌峰的机甲一瘸一拐地跑过来，驾驶舱打开，露出他满是油污的脸：“没事吧？”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刚才为了吸引注意力，机甲的吊臂被激光束扫中，变形的金属卡在关节里，连带着他的胳膊也脱臼了。
“哥，你的手！”凌溪跑过去，踮起脚尖想碰凌峰的胳膊，又怕弄疼他。
“小伤。”凌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薇薇呢？她的机关鸟有没有探到其他铁罐头？”
提到林薇薇，凌辰的心里动了一下。林薇薇是他们的青梅竹马，擅长摆弄机关，刚才就是她操控着几只机械鸟，在远处干扰傀儡的信号。
“在那边。”凌溪指向废墟深处。
众人走过去，看到林薇薇正蹲在一堆零件后面，小心翼翼地回收她的机关鸟。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着灰，看到凌辰，脸突然红了，低下头小声说：“刚才……我的机关鸟好像干扰到它的系统了，它的动作慢了半秒。”
“做得好，薇薇。”凌辰走过去，递给她一块压缩饼干——这是他们今天的口粮。
林薇薇接过饼干，手指碰到凌辰的指尖，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小声说了句“谢谢”，就飞快地把饼干塞进怀里，大概是想留着晚上吃。
凌辰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林薇薇总觉得自己没苏晴的兽语能力，没凌溪的空间感知，帮不上什么忙，每次都默默做着最琐碎的事——修机甲、探路况、煮野菜汤，却从不说自己的功劳。
“哥，你看这个！”凌溪突然指着凌辰的左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凌辰左腕的莲花印记，此刻正发出柔和的金光，而他手里的半块莲花玉佩，竟也悬浮起来，与印记慢慢重合。
“嗡——”
玉佩与印记完全融合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在废墟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莲花虚影。紧接着，一个清脆的萝莉音在所有人脑海里响起：
“九玄系统启动中……检测到宿主凌辰，羁绊者凌峰、凌溪、苏晴、林薇薇……符合绑定条件。”
“检测到初始宠物：风影貂（墨影）……符合契约条件。”
“新手任务发布：寻找失散的家人凌墨，奖励：系统背包x1，基础功法《莲心诀》x1。”
凌辰愣住了，手里的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九玄系统？这是母亲生前偶尔提起的东西，她说那是能对抗终焉系统的希望，藏在血脉与羁绊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觉醒。
难道……母亲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苏晴突然指着凌辰的刀：“辰哥，你的刀！”
凌辰低头看去，只见那把用废铁磨成的短刀，此刻正被一层金色的莲花纹路覆盖，刀柄处缠绕着一缕血色的藤蔓，藤蔓的尖端开着一朵小小的莲花，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
这是……玄莲？父亲日志里提到过的，母亲用生命能量培育的本命武器？
“哥，你看天上！”凌峰突然指向天空。
金色的莲花虚影中，缓缓浮现出一张地图，上面标着五个闪烁的光点，其中一个就在不远处的机械城中心，旁边标注着三个字：
凌墨（父）。
“爸……还活着？”凌溪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凌辰握紧了手中的刀，刀柄的藤蔓像是有生命般缠上他的手指，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他抬头看向地图上的光点，又看了看身边的家人——断了胳膊的大哥，哭红了眼的妹妹，抱着受伤貂鼠的苏晴，还有低着头假装整理零件、其实在偷偷抹眼泪的林薇薇。
他深吸一口气，废墟的风卷起他的衣角，带着血腥味与希望的气息。
“走。”凌辰捡起刀，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找爸去。”
墨影从苏晴怀里抬起头，对着机械城的方向发出一声清亮的嘶鸣，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远处的废墟深处，传来几声隐约的兽吼，那是苏晴能听懂的语言——风影貂在召唤同伴，废墟上的幸存者，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
莲花虚影渐渐消散，但九玄系统的声音却像种子一样，在每个人的心里扎了根。
凌辰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已经与诸天万界紧密相连。废土深渊的莲纹烙印，不仅唤醒了系统，更唤醒了沉睡在血脉里的羁绊——那些失散的家人，那些等待召唤的强者，那些即将相遇的伙伴与宠物，都将在这场跨越诸天的征战中，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而终焉系统的阴影，才刚刚开始笼罩这片破碎的世界。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