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箐月头皮发麻。
她感觉自己不是捧着一个毛茸茸的温顺幼崽，而是抱着一枚拧开了保险的核弹。
高维商业神国？万界当铺？
这些名词每一个都散发着“你惹不起”的危险气息。
自己辛辛苦苦，靠着信息差和科技优势，好不容易从原始部落身上薅点羊毛，结果一不小心，薅到了某个跨位面黑帮……不，当铺的质押物上？
这他妈叫什么事！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然而，系统面板上那鲜红的【警告】和【备注】，像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任何未经授权的占有、转移、伤害行为，都将被视为……严重挑衅……触发‘因果追索’程序。】
扔？扔就是“未经授权的转移”。
杀？杀就是“未经授权的伤害”。
养着？养着就是“未经授权的占有”。
这他妈是一个完美的死循环！
柳箐月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系统，这个‘因果律标记’能解除吗？”她在心里默念。
别墅系统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进行某种极其复杂的运算，连带着整个船长室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权限不足。解析失败。】
【‘万界因果律账本（微瑕）’检测到相关‘债务’信息……正在尝试接入……】
【警告！接入失败！对方‘账本’权限等级远超于您！】
【对方已通过‘因果律’反向锁定您的坐标。】
一连串冰冷的提示，让柳箐月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
芭比q了。
人家不仅是VIp客户，还是Gm后台管理员，自己这边连个游客账号都不如。
她看着桌上那只橙黄色、睡得正香、甚至还砸吧砸吧嘴的“黄球兽”，也就是所谓的【寻踪兽】幼崽，第一次觉得可爱这玩意儿也能致命。
这哪里是宠物，这分明是催命符！
“冷静，柳箐月，你行的，你可是经历过职场pUA九九八十一难的社畜。”她自我安慰着，但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她尝试分析那三个所谓的“追索方案”。
方案一，派遣‘讨债诡影’。
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用过的【寻踪诡影】已经够邪门了，这个“讨债”版的，怕不是要直接索命。
方案二，发布跨位面悬赏令。
这个更狠。这意味着她将成为诸天万界的“行走的一百万”，无数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赏金猎人会把她当成KpI。
方案三，‘万界当铺’掌柜亲自拜访，“友好协商”。
这三个字被系统特意加了引号，柳箐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种存在的“友好”，大概就跟五常的“人道主义”差不多。
哪个她都承受不起。
怎么办？
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就在那个小女孩身上。交易是和她完成的，因果也是从她那里接过来的。如果能把东西还给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系统提示说，“未经授权的转移”也会触发追索程序。现在这东西的所属权在那个“万界当铺”手上，自己和小女孩，都只是“经手人”。还回去，等于把炸弹又丢给了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柳箐月的善良，是有成本核算的。但让她眼睁睁地把一个孩子推出去当替死鬼，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就在她天人交战、心乱如麻的时候，船长室的门外传来了黑石的声音。
“首领，我们已经进入了‘枯萎河道’，空气里的硫磺味越来越重了。”
“知道了，让大家戴上防毒面具，继续前进，保持警惕。”柳箐月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镇定。
她不能慌。
至少不能让手下人看出她慌了。
她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她要是倒了，整个团队的士气就全完了。
她将那只“寻踪兽”幼崽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放进一个通风的、带软垫的箱子里，然后将箱子收进了储物空间。
眼不见，心不乱。
先解决眼前的太阳部落，至于那个“万界当…”，天塌下来也得等她打完这场仗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就……
她还没想好“大不了就”怎么样，一股没来由的寒意突然从她的尾椎骨窜上了天灵盖。
不是物理上的冷。
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存在注视着的感觉。
就像一个普通人走在路上，却忽然察觉到，天空中有个卫星摄像头正死死锁定着自己的后脑勺。
船长室里明明门窗紧闭，她却感觉有风。
那风无形无质，吹不动桌上的纸张，却吹得她灵魂发抖。
她缓缓地转过身。
原本空无一人的船长室角落，那个堆放杂物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古朴的、绣着暗纹的长衫，看不出材质，像丝绸，又像流动的墨。他的身形很普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连面容都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里，让人看不真切，转眼就会忘记。
他就像一杯温水，一缕空气，明明就在那里，却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仿佛他从世界诞生之初就一直站在那个角落里。
柳箐月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火桐号”的安保系统，她亲自布置的那些红外感应、声波探测器，此刻都跟死了一样，毫无反应。
这个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她锁死的、最核心的船长室里。
柳箐月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K-1型动能镇暴枪，但她最终没有拔出来。
她知道，没用。
在这种存在面前，她引以为傲的那些现代武器，跟烧火棍没有任何区别。
来者，就是那个“友好协商”的……掌柜？
“柳箐月小姐，晚上好。”
那个身影开口了，声音很温和，像是隔壁邻居在跟你打招呼，带着一丝礼貌的笑意。
“冒昧来访，还请见谅。主要呢，是您‘拿’了我们当铺一件很重要的抵押品，我得过来……办一下交接手续。”
他的目光，穿透了柳箐月，落在了她刚刚存放“寻踪兽”的储物空间位置。
柳箐月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对方不仅能无视她的所有防御，甚至能看穿她的储物空间！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预案，所有的算计，在绝对的维度碾压面前，都成了笑话。
“我……我不知道那是你们的东西。”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我知道。”掌柜点了点头，语气依然温和，“所以，我才亲自来访，而不是直接启动‘追索方案一’或者‘方案二’。毕竟，不知者不罪嘛。但是呢，规矩就是规矩。”
他往前走了一步。
明明只是一小步，柳箐月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向她压了过来。
她身后的“万界因果律账本（微瑕）”的虚影自动浮现，页面疯狂抖动，仿佛在发出最凄厉的尖叫。
“东西，你可以不还。”掌柜停下脚步，脸上那团看不清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按照‘万界当铺’的规矩，质押物被第三方意外获取，我们可以提供一个补偿方案。”
柳箐月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希望。
“你可以选择，用等价物来交换它的所有权。”掌柜慢悠悠地说。
“什么……等价物？”柳箐月紧张地问。
掌柜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柳箐月。
不，准确的说，是指着她的别墅系统，指着她灵魂深处，那个作为一切根基的“世界树之种”。
“不多。”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的、不容拒绝的腔调。
“只需要一缕……初生的世界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