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苏轼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顺着柳箐月的手指看过去，又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真的是一块破石头！
那玩意儿通体暗红，布满裂纹，上面还沾着灰，丢在大街上估计都没人捡。
他“噗通”一声，差点没站稳，扶住了身后的架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完了，全完了！
放着满屋子的稀世珍宝不要，偏偏选了这么个玩意儿？姑娘这是被吓糊涂了吗？
赵佶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先是错愕，随即那份错愕变成了浓浓的戏谑和嘲讽。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踱步到柳箐月面前，顺着她的指向看了一眼，然后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她。
“柳姑娘，你可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本王这里，随便一件瓷器、一幅字画，都够你吃喝一辈子。
你确定，要用‘红颜不朽’，来换这么一块……石头？”
他特意加重了“石头”两个字的读音，其中的轻蔑不言而喻。
“我确定。”柳箐月回答得斩钉截铁，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哈哈哈！”赵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他笑够了，才直起身子，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那块石头，对身后的管家吩咐道：
“去，把柳姑娘选的‘宝贝’给她取来。”
管家也是一脸憋着笑的表情，忍着嫌弃，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块石头，仿佛怕沾脏了手，用一块布包了，递到柳箐月面前。
柳箐月坦然地接了过来，入手微温，一种奇特的能量感顺着指尖传来，让她心中一喜。
赌对了！
赵佶看着她那副如获至宝的模样，摇了摇头，眼中的失望毫不掩饰。
他原本以为，这是个能带来惊喜的奇女子，没想到，终究还是个没见识的村妇，被满屋的宝物晃花了眼，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
“柳姑娘，愿赌服输。”赵佶的脸色冷了下来，声音里再没有一丝温度。
“这块石头，你拿走。至于你的万界商行……明日，本王不想再在汴京城看到它。”
苏轼闻言，眼前一黑，彻底绝望了。
他刚想上前替柳箐月求情，却被柳箐月一把拉住。
“王爷，您是不是觉得，我输了？”
柳箐月掂了掂手里的石头，脸上非但没有沮丧，反而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难道不是吗？”赵佶反问，觉得她是在故作镇定。
“当然不是。”柳箐月把玩着那块图腾残片，慢悠悠地说道.
“王爷只知金玉为宝，书画为珍，却不知，这世上真正的宝物，往往貌不惊人。”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视着赵佶：“王爷可知，此物为何？”
赵佶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就是一块有些年头的火山岩么？本王游历时，在蜀中见过不少。”
“火山岩？”柳箐月笑了，“王爷，您再仔细看看，这上面的纹路，真的是天然形成的吗？”
被她这么一说，赵佶下意识地凑近了些。
在管家举起的灯烛下，他这才发现，那暗红色的石头表面，那些看似杂乱的裂纹深处，竟隐隐勾勒出一种极为古老、极为繁复的图案。
那图案，仿佛是一只展翅的火焰之鸟，又像是一轮燃烧的太阳，散发着一股蛮荒而炽热的气息。
只是看了一眼，赵佶就感觉自己的心神仿佛被吸了进去，一股燥热之气从心底升起。
他心中一惊，猛地后退一步，再看那石头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这……这是……”
“此物，名为‘太阳图腾’。”
柳箐月缓缓开口，半真半假地忽悠道。
“乃是上古先民祭祀太阳神时所用的圣物，里面蕴含着一丝太阳真火的能量。”
她顿了顿，看着赵佶震惊的表情，继续加码：
“寻常人佩戴，或可强身健体，百病不侵。而像王爷这等身具龙气之人若是佩戴，更能增益阳气，调和阴阳。其价值，远非那些金石死物可比。”
苏轼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块破石头，被柳姑娘这么一说，怎么感觉比传国玉玺还牛？
赵佶死死地盯着那块石头，他本就是信奉道家之人，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刚才那一眼的心神悸动，做不得假！
他猛地抬头，用一种全新的、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柳箐月，声音都有些干涩：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在这满屋子真真假假的宝物中，精准地找出这么一件功效神奇、来历神秘的上古之物，这绝不是单凭“运气”二字可以解释的。
柳箐月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说过，宝物有缘。它与我有缘，我自然能感受到它的不凡。”
这句话，彻底击中了赵佶的软肋。
他怔怔地看着柳箐月，又看了看那块图腾，半晌，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是本王，着相了。”
他对着柳箐月，竟是郑重地拱手作了一揖。
“柳姑娘慧眼识珠，本王……心服口服！”
“这场赌局，是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