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还是说你自己的事吧。”
高城的话里藏着对他这位搭档的关心。
洪兴国的心态貌似好一点,“我自己的事?指导员嘛,指导员就说说别人,我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我挺对不住你的,我老压着你啊。”高城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话。
“你压我?”
洪兴国否认了他的话,“指导员,是协助你工作的,你怎么压我了?”
临近离别,高城也不再是之前的模样了,开始细数自己的种种。
“我,我打球犯规,我下棋使损招,我打牌都跟他们使眼色,他们都知道惹指导员没事,但惹连长就得出事,都把我……”
洪兴国再也听不下去,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高城不要再纠结那些了。
高城背过身去,摘下了头上的帽子。
洪兴国说,“你是钢七连的连长,钢七连的一号,钢七连不能输,钢七连连长,也不能输。”
说到最后他抬手拍了下高城的手臂。
高城转身轻捶了洪兴国肩膀一下,语气里尽显无奈,“行了行了,你别恶心我了行不行。”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洪兴国赶紧对高城说,“别穿帮了。”
走来的是甘小宁为首的七连士兵,手里还拿着篮球,看样子是刚跟其他连队比试完。
洪兴国笑着问,“一连赢了?还是七连赢了?”
一个士兵抢先说,“当然是咱们七连啦~”
甘小宁把手里的篮球抛向洪兴国,后者稳稳接住,抛给了另外一名士兵。
高城也做好了表情管理,催促着他们收拾收拾,“行了行了,赶紧去洗洗吧,快去吧。”
下午七连就开始弄欢送会了,场合都装扮好了。
只不过负责装饰场合的士兵都哭丧着脸。
负责人看着他们的脸色也是开始活跃气氛,“诶诶诶,都哭丧着脸干什么?这是欢送会,不是追悼会,音乐呢,赶紧放点。”
成才和许三多坐在地上,眼里是化不尽的哀伤和惆怅。
二人知道今天是会餐,但他们选择不跟他们抢,即使知道这次会餐的意义是什么。
白铁军也来到了他俩身边,“我说两位,今天会餐啊,有烤大虾和啤酒,咱得走快点,晚了就没了。”
白铁军看他俩没有回应,在旁边也坐下了,一边搂了一个。
“咱三这铁三角,马上就要折喽~”
白铁军看他们心情不好,想试着活跃一下气氛。
成才推了他一把,傲娇的把头扭到一边,“你还说呢你,是觉得我们不够难受。”
白铁军把他的头扳回来,“诶,话不能这么说,咱姐在的时候可说了,这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咱能认识,就是缘分。”
“我们得珍惜这段缘分。”
许三多的话语带着沉重,“可老白你马上要走了。”
白铁军故作欢笑,“又不是见不到了,我得感谢咱姐啊,这要不是她,我老白估计就回家喽。”
“一转眼都快两年了,你俩也马上要升官了吧,可别忘了我啊。”
成才吸了吸鼻子,“忘了谁都忘不了你,天天跟我抢好吃的,我能忘了你吗?”
白铁军笑了,“要是有机会,我还想继续跟你抢呢。”
许三多补了一句,“会有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也许是直觉,又或者是别的其他的因素。
对于他们来说,白铁军留下来了,没有离开部队,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样起码有机会了,能见上一面。
“对嘛~三多这话说的对,我们肯定会有机会再见的,就是时间问题,成才你这点就不如咱三多,不够灵活啊。”
白铁军笑着拍了拍成才的肩膀。
面前突然有三个兵路过,其中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另外两个在旁边安慰。
“好啦好啦,别哭了,不就是转业嘛,哭啥啊。”
“想开点回家多好啊。”
那个士兵的哭声持续了一段时间,随着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彻底听不见了。
三个人又沉默了,眼底都落下了一层阴霾。
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面临这样的场面,没有办法解决的场面。
战友情就是这样,热烈而又残酷。
成才和许三多最后被白铁军拖着走了,俩人没使劲,顺着力气就被拉走了。
他们不想在最后的这个时刻扫兴,尤其是不想扫白铁军和七连的兴,这一天很重要,对他们来说也很有意义。
许三多只觉得,自从来到部队,他好像学习了很多,这些包括姐姐以前一直念叨着的,他不怎么懂的,还有那些课本上冰冷的文字,到现在这个时刻,仿佛变得鲜活了。
那些读过的书,里面讲述的文字和道理,似乎不再冰冷。
起码许三多是这样认为的。
也许他以后会懂得更多,姐姐常说,活到老学到老,大概真的是这样。
人生中的道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加,他们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稳重。
没有人想长大,可时间不会一直停留,所以他们也不得已。
三个人来的时候没有迟到,但里面也有不少人了。
三个人找了位置坐下,等待着欢送会的正式开始。
即使欢送会的开始是残酷的。
可他们没办法。
这是必然的结局,也是最后的结局。
今天过后,他们就要与一部分人告别了。
司务长把想要拍照的文职人员请了出去,不许他们随便拍照。
那俩人恳求,“再拍一张,上团报的。”
司务长无语,“上什么团报,我求求你们,别拍了,拍点别的。”
说完就走了,把门也关上了,那俩人被拦在了门外。
房间内,有些人已经抱一块开始哭了,有的已经第一个开了啤酒。
大家该吃菜的吃菜,该喝酒的喝酒,该说话的说话,场面看着很热闹。
可这热闹的氛围下,藏着压抑和部分不舍还充斥着离别的痛苦。
许三多不会喝酒,但他没忘记给成才和白铁军剥虾。
他好像有些庆幸了,因为班长不在,姐姐也不在,如果他们两个在,得有多难过。
他剥了三个虾,把其中的两个分别递到成才和白铁军嘴边。
另外一个他自己吃了,他第一次觉得食物能用味同嚼蜡这个词来形容。
姐姐总说吃饭时流泪食物是没有味道的,现在看来,是真的。
许三多和成才这辈子都没怎么哭过。
白铁军跑到了高城面前,大喊了一声,“连长!”
高城转身已经张开拥抱了,白铁军朝他敬了个礼,想奔赴指导员。
成才使坏,在他后面推了一把,白铁军正好就扑到了高城的怀里,两个人也算变相拥抱了。
成才在身后总算是开心了点,白铁军火速从高城怀里出来,飞奔到了指导员那边。